楔子

 

展子舒冷冷看著陰霾的天空,靈魂已經完全超越了全身傳來的劇痛。他的妻子宋曉苒臉色蒼白地站在他身邊,大聲地尖叫著,周圍的人也一片慌亂,像是在恐懼著什麼。

如果在平時,展子舒一定會摟住這個絕美驕傲女子,輕聲安慰她,畢竟他曾以為他是愛這個女人的。可現在,展子舒除了沒法再動彈分毫外,更不能忘記的是那雙本該纖細而柔軟的手推在他身後的那個瞬間。

呼吸已經越來越困難,眼前也開始變得更黑,遠處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但是展子舒很清楚,已經晚了。

他就要這麼死了麼?展子舒突然很想笑,他想起不知多久以前,仍是少年的某人和他討論人死之前究竟會怎樣?那時年少,答案自然輕狂絕傲,根本不信天地。可現在展子舒倒是真可以回答了,只有三個字——不甘心。或許那個人在死的時候,和他想的也一樣吧?不,可能某人從來也沒這樣想過也不一定。至少某人從來不做後悔的事。那個人總是這麼坦率而直白。

展子舒歎著氣,可在別人眼中卻像是出氣多入氣少。終究是辜負了他,如果可以重來,展子舒發誓絕不會再作出那種決定。但現在,或許只能希望在奈何橋邊遇到那個人,親口同他說一句「謝謝」和「對不起」。

然而,真的是死不瞑目啊!

黑暗襲來,展子舒卻完全不想閉上眼睛。


 

 

第一章

 

周圍很吵,重金屬的音樂,那類似鬼哭狼嚎的聲音,再有就是男人們毫不掩飾張狂的笑聲以及女人們尖叫浪笑的雜音。

展子舒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對著的就是一張塗得雪白,嘴唇鮮紅,假睫毛貼得比刷子還厚的臉,昏暗的燈光下,展子舒差點以為自己是見了鬼了。

「咿呀~三少醒了!」女鬼大喊。

那是一聲無法形容的尖叫,刺展子舒一陣頭疼發暈,沒等他弄明白究竟怎麼回事,他又聽到一陣的哄笑。

有幾個男人的聲音傳來:「哎,三少,你酒量不行嘛!」

「哈,可醒了,急死紫美人了!」

「三少,你到底行不行啊?」

「……」

展子舒動了一下,撐起身體,發現自己半躺在沙發上,而上身則枕在了他差點以為是鬼的那個女人身上。

女人扶著展子舒依偎了過來,帶著讓人汗毛豎立的「嬌柔」聲音:「三少,你總算醒了。今天,你都不理我……」

展子舒全身僵硬,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那個女人,腳步顯得有些虛浮站了起來,然後搖搖晃晃朝著有些眼熟的包廂另一頭的門衝過去。

就有人喊:「三少,你去哪?」

那個女人也追在展子舒身後想拉著他,急道:「三少,你怎麼……」

「滾開!」

展子舒的聲音很沙啞,也很不耐煩。一群正調笑著的男人們愣了一下。然後,眾目睽睽之下,展子舒進了那扇門,那是包房中自帶的洗手間,門被重重地關上。

間隙中,門外傳來了又一陣哄笑。

「三少喝多了吧?」

「哈哈,紫美人別急,三少也是人嘛,有三急。」

「……」

將噪音徹底拒絕在外,展子舒呼吸急促看著鏡中熟悉又陌生的人,宛如在夢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他不是……應該已經死了麼?那種黑暗,那種痛,那種……不甘?!

然而,不用懷疑,鏡子中的人確實是他,不過……又有點不太對勁。因為太年輕了!就像……就像是他少年的時候?多少年?十年?十五年?

太過於匪夷所思的狀況讓展子舒忍不住伸手碰上了鏡子,鏡子裡的人嘴唇幾乎沒有血色,但臉頰卻因為酒精的關係而顯得有些發紅。

展子舒猛打開水閥,冰冷的水沖刷而出,讓散著熱度的臉頰瞬間變冷。隱約有些昏沉的腦子也一下變得更清醒。

他伸出雙手在眼前伸展了一下,虎口和食指彎處都帶著薄繭,這是他從小跟著爺爺在部隊大院裡折騰出來的,不過在多少年後這些薄繭已經消失不見,在他自以為春風得意,自以為一帆風順的時候,不知不覺消失,也同樣忘記了他爺爺的話。

他是左撇子,但他爺爺逼著他平時用右手,只有在訓練的時候,他才會左右手同時開工。這點,除了他的幾個教官和爺爺的警衛之外知道的人並不多。他的爺爺曾告訴過他很多,要多練,不要怠倦,任何時候都要記得留一手,也就是退路……

等等。

展子舒嘲諷地勾了一下嘴角,退路麼?他是真的忘記了啊!不過,真到了那種時候,不論是誰都沒有退路。即便是他的爺爺!位高權重又怎樣?結果還不是……展子舒的心臟猛地一陣收縮,眼前的雙手劇烈顫抖著,從心臟的地方劇痛開始蔓延……

展子舒不得不雙手緊抓住水槽的邊緣撐起自己,大口呼吸著,他可以感覺到心臟的跳動,甚至自己微微升高的體溫。所以,他現在還活著是麼?他又回到了以前的那具仍充滿青春和活力的軀體裡。他又活了麼?老天感覺到他的不甘心了麼?

展子舒嘶啞笑了,越笑越大聲,心口處的劇痛似乎正離他遠去,就像那個時候一樣,他僅僅在用靈魂去看著……

所以……如果,如果現在這一切不是夢,那他絕對不會再讓自己走進那種局,也絕對不會再去信任任何一個人。他不會再給自己留所謂的後路,後路是弱者給自己失敗尋找的理由,而他,不會再給自己失敗的機會!

口袋裡發出「嗡嗡」的聲音,展子舒猛回過神,從褲兜裡拿出了手機。他愣了一下,這是他第二個手機,諾基亞,當時的最新款,同樣也貴到不可思議,身邊不乏羡慕的人。不過,對於展子舒而言,這手機甚至沒花他一分錢,應該說自打有了手機,他就沒為這東西花過錢,反倒是各種新款隨便他用。

用慣高端機的展子舒皺了皺眉,這時候的手機系統和他早就熟悉的相比差距太大,展子舒有種在用古董的感覺。顯示幕小得可憐,泛著幽幽綠光,按鈕也土得掉渣,不過還好有名字顯示,是齊大頭。

展子舒很快就想起了這個人。齊大頭是個綽號,因為從小就頭大,本名叫齊駿,和他從大院裡一起出來,算起來還是髮小。一開始大家混得關係都還不錯,家裡也算有背景,後來幾年他父親調任,去了個不算富裕的省份,他們保持了幾年的聯繫,他父親想要調回來,不過終究還是因為一些事情沒成功,關係有點僵,聯繫的自然就少了。直到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他們根本就沒再聯繫過,相信也不敢聯繫。

雖然展子舒已經完全記不得現在他到底是處於少年輕狂歲月的哪個階段,不過這種場合,齊駿應該也在外面吧?展子舒接起了電話,果然,沒等他吭聲,電話裡就吵吵一片:「三少,掉進去了啊?再不出來,紫美人歸老子了啊!」

展子舒全力壓抑住自己因為此刻的際遇而躁動的情緒,努力回想著他當年猶是少年人的那種語氣朝著電話裡罵了一句:「邊兒待著去!」旋即,就掛了電話。然後,他的視線集中在了手機螢幕上顯示的年月日。

一九九七

 

原來他是回到了一九九七年……這他媽的算是重生了?

終於冷靜下來的展子舒雖然沒法解釋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但勉強算是接受了這麼個現實,甚至可以用驚喜來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不管南柯一夢也好,老天顯靈也罷,只要他的意識還在,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可不就算是活著麼?活著不就代表著希望麼?既然連老天都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那他絕對不會放棄。

定了定神,展子舒重重捏著手機推開了門。包房裡嘈雜的聲音,渾濁的氣味撲面而來,哄笑的聲音再度掀起:「三少,怎麼?喝多,軟了啊?」

展子舒沒理,那個紫美人想靠上來,卻又被展子舒推開,他走到了包間的中央,面前是放著好幾瓶XO的矮几。按照年齡,在這個包廂裡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應該喝酒,但他們怕什麼?這時候,他們什麼都不怕。

展子舒無聲笑著,順手拿起一瓶酒,開了蓋子丟到一旁,然後掃了一眼正坐在包廂裡的男男女女。五個男人,甚至還稱不上男人,最多也就是少年,他們大多左擁右抱著,面孔仍有些青澀,但動作卻極為老練。至於女人,濃妝豔抹,昏暗中看不出年紀,她們笑著,嬌著,努力討好著,可這種地方,沒有女人的地位。

或許是展子舒的動作太過惹眼,又或者展子舒從來就是這群人裡備受關注的人,包廂裡逐漸安靜,幾個少年都看向了他,有人喝得帶醉,吵吵著問:「三少,你幹嘛呢?」

幾個女人也安分下來,紫美人愣愣站在展子舒身後,今晚一連被推開了兩回,讓她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展子舒的聲音仍是沙啞,拿著酒瓶低聲說:「今兒不喝完這些,誰他媽都不准回去。」

少年們愣了一下,那可是好幾瓶XO,一人一瓶都多。平時他們會點這麼多酒,說白了也是被幾個女人慫恿的。少年人,要面子,概念裡更沒有浪費這個詞。況且,誰都知道不可能全部喝完。可今兒,三少這是怎麼了?

「怎麼?都慫了?」展子舒挑著眉道。

少年人的脾性不可能經得起挑釁,旋即大笑著,罵著,然後推著身邊的女人拿起了酒瓶。

「三少今天他媽的來興致了啊?」

「甭小看人,不就是一瓶酒麼?」

「……」

展子舒嗤笑了一聲,然後抬起酒瓶就朝著嘴裡倒了下去。包廂裡一瞬的安靜之後,響起了驚呼聲,但這些聲音並沒有傳到展子舒的耳朵裡。現在的他唯一能感到的就是那辛辣的酒味刺激著味蕾,舌頭,喉嚨,胃裡無不燒灼著,胸口都在一陣陣發疼。

可這種疼算什麼?根本及不上那時的萬分之一!

灌著,嗆著,麻木著,來不及喝的酒溢出,臉上、頸項上、胸口、衣服、褲子上,到處都淌著……甚至連眼睛裡都有刺激的液體溢出。湧起的窒息感讓心跳全無規律地加速,難受!真的難受!可展子舒卻笑了,因為他感覺到他活著……真的又活了!


展子舒斜靠在車後座看著馬路兩旁勻速後撤的景色,很熟悉,記憶就像是被一點點勾起似的。九七年啊……展子舒掃了眼丟在一旁厚重的書包。國都三中高二一班……久違的感覺了。展子舒低低笑了一聲,何曾想他竟然還能重來一遍。

這聲笑引來了坐在副駕座上一個年輕人的回眸,正是展子舒的大哥展子翔。他臉型輪廓和展子舒像了幾分,因為年紀的關係,則顯得更老成一些,是個英挺帥氣的大小夥子。

不過這時候展子翔的表情卻顯得沒那麼好,他皺著眉看著自家小弟,說:「子舒,你笑什麼呢?這才剛開學,你給我消停點!那種事可不准再發生,不然等爸回來,有你好受的!到了學校就得好好學,高二很重要!你將來還考不考大學了?」

展子翔聲聲叮囑,心裡卻有點無奈。他這個小弟自小就聰明,成績也好,全家人都疼到天上去了。這本該是個好事,可哪知道上了高中開始,就和院裡的一群小子瘋玩。機靈是機靈,可總得往正道上用啊!什麼不學,偏偏迷上了年前上演的《古惑仔》,這還了得?

要是一般的小孩也就罷了,可他們這群怎麼都算是院裡出來的。不說別的背景,光是那每年寒暑假註定要去操練的練家子身手,普通人也惹不起。好在這群小子還知道點分寸,家裡大人的威信也都在,所以沒幹什麼太出格的事情,可這麼整天打打鬧鬧的也不是個事啊!

至於前天,這小子還鬧的更過分了,竟然喝倒了一群。展子翔接到人的時候真真嚇一跳,才多大一孩子,全身酒氣不說,臉孔喝得煞白,全無意識,展子翔差點就把人送醫院了,足足睡了兩天才醒。還好老爺子去了外省開會,父母也沒在國內,出國考察去了,否則這小子估計一頓狠打是少不了了。

展子舒衝著展子翔「嘿嘿」笑了兩聲,挑著修長的眉,懶洋洋道:「哥,這事你不說,我不說,也就沒人說了不是?放心!沒下回。」展子舒微微瞇著的眼眸裡瞬間閃過一道不明的光芒,他怎麼可能再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他又不是傻子。

展子翔無奈,道:「你自己可記好了。不然,我真告訴爸。」

展子舒轉眼看向了車外,淡淡道:「哥,我不會忘記的。」

展子翔略愣了一下,他小弟的這種神情,似乎是他從沒見過的。本來還想再說什麼,這會兒卻又一句都說不出來了。展子翔只好轉過身又看向了前面。

展子舒盯了會窗外又調轉了眼神,半瞇著眼有點像是在假寐,其實卻是看向自家大哥的側臉,就這麼深深看著。大哥是個真好人,孝敬父母,愛護弟妹,工作也努力,性子耿直。可那時候,他大哥好好的一個人卻一夜急得白髮,愣是像老了幾十歲,後來又在那地方重病,本想保外就醫,可就是拖著……命令下來的那天,他大哥也沒了……

胸口猛一疼,展子舒生生倒吸了一口氣,坐直了身體。

展子翔聽到動靜轉頭一看,又嚇一跳,小弟臉色慘白慘白,急道:「子舒?咋了這是?不舒服?」

展子舒扯著嘴角說:「沒事,大哥!估計是那天真喝多了這會兒還想吐呢。坐直點壓壓那勁。」

展子翔鬆了口氣,對著開車的老王說:「王叔,你開慢點。」

「噯!」老王應了聲,放緩了車速。

展子舒低笑道:「哥,這車再慢,堪比龜速了。不怕交通堵塞啊?」

展子翔沒好氣白了眼展子舒,道:「龜速礙著誰了?還不是因為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就不聽點話!」

「哎哎!知道了,知道了。好大哥,您就饒了小弟我這一回唄?我錯了還不成?」展子舒滿臉討好地笑著。

展子翔「哼」了一聲,看著小弟那表情,倒也笑了,伸手就一個爆栗,道:「知道就好。快到地界了。滾你的。」

國產紅旗車停在了校門口對面,展子舒拖著書包,耷拉著校服下了車,衝著車裡的展子翔喊了聲:「哥,你上班去吧。我沒事。放心了。」說著還揮了揮手。展子舒知道他哥現在剛進市府上班,時間也差不多,再晚怕會遲到,雖然沒什麼人會說,但影響總不好。

展子舒看著車開走,這才慢慢走進了校門。這時候上學有車送還算是比較惹眼的,一路上不管老師學生關注的還不少。展子舒全當看不見,只是放眼看去操場校舍,還有一旁的校辦工廠,綠化地也有這麼一塊,中間有個小池子,上面還蓋了個亭子。熟悉,就連吹的風都讓展子舒覺得眼眶發熱。不過也就七八年吧,這地方又會不在了。

展子舒收起心思慢慢進了校舍,他記得高二一班是在三樓的西側和比鄰的高二二班都屬於國都中學的重點培養班,將來是準備考一流名校的。展子舒扯了扯嘴角,一流名校麼?那倒是。他過去可是國都大學政經法律雙系畢業的高材生。按照他爸高興的說法,那就是光宗耀祖!

他自己那時候也這麼想,又是政經又是法律,再加上那點背景,誰能玩得過他?可結果呢?展子舒自嘲的笑了笑,朝著教室走去。

剛到門口,教室裡就衝出兩個人來,一下把展子舒給圍上了,然後就聽見唧唧喳喳一頓說。

「老大,您可來了!急死我們了。」

「老大,聽說您前天和風華的一夥人打起來了?怎麼不叫上我們呢?」

展子舒聞言不由得眼角一陣抽搐,他倒是想起來了。自己高中那會兒,不知是著了什麼魔,看著電影《古惑仔》裡那股子爽快勁,還搗騰了一個什麼幫派。幫派名字叫龍什麼的,收過幾個小弟,又和院裡的幾個小子折騰在一起,成了那什麼什麼一霸。具體還真不記得。眼前這倆毛孩子,估計就是小弟之二吧?看著模樣,他倒是真記不起他們名字了。

不過展子舒倒是沒怎麼大反應,伸手推開兩孩子,書包朝著一人懷裡一放,說:「別吵。大早上的,不嫌煩?」

兩小弟頓時安靜了,安安分分跟在展子舒身後進了教室。教室裡倒也安靜,一半男生一半女生,不少人都朝著展子舒看了眼,也就低下頭早自習了。展子舒在學校也算的上風雲人物,不過僅限老師眼中。在同班的同學眼裡,他可就算不上什麼好學生了。雖然他成績一向優秀,可人也是傲氣,向來愛理不理。後來,傳出他是那誰誰家的孩子,就更讓其他同學,望而怯步。

畢竟這時候是九七年,人們也還沒浮躁到像是十幾年後的那樣。所以對於展子舒這樣的,敬而遠之的人還是多。能和他有點往來的,基本上都有點家世背景,甚至也有家裡人交代好了的。院裡的那些個自然不用說,學校裡能搭上話的也就這麼幾個。至於其他人,那時候的展子舒懶得搭理。至於後來,他又鬧出了什麼校外幫派,老師頭疼不說,班裡同學也更少接觸了。

不過肯定也是有例外的。就在展子舒看到桌板才大概想起自己該坐哪的時候,一旁就傳了聲冷哼過來。展子舒看了一眼,一個梳著馬尾辮子的女生,模樣生得不錯,瞧著倒是有點眼熟,是誰呢?展子舒略有所思地盯著看了會,想不太起來了。

那女生想是察覺到展子舒的眼神,狠狠瞪了眼他,嘴裡還嘀咕了一句:「流氓。」

展子舒愣了下,他什麼時候還有這綽號了?不過回頭想想《古惑仔》不正是流氓麼?展子舒有點頭疼,但這時候他也沒心情理太多,就這麼坐到了久違的板凳上。兩小弟一前一後湊近,殷勤幫著展子舒把書包擺好。

接著,其中一個看著生嫩的小孩對著展子舒說:「老大,那丫敢罵你,我去揍她!」這小屁孩顯然是聽見了剛才那女生的話,晃著細細瘦瘦的膀子就開始捲袖子。一旁另一個小孩也一樣有點義憤填膺的樣子。

展子舒哭笑不得拉住了那小孩的手臂,罵了一句:「找事呢?消停點,回去坐好上課。」

「哎?」兩小子瞪著眼睛忽閃忽閃就看著展子舒,好像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話。一旁正緊著看戲的同學們也有點驚訝。

展子舒皺眉,朝著那兩小子頭上一人一下,道:「沒聽見呢?上課去。」

兩小子頓時唯唯諾諾就走回自己桌子了。展子舒又淡淡掃了眼仍在看他的一圈視線,就逕自打開課本看了起來,就好像身邊不論發生什麼事都和他沒關係似的。這調調還真合了他當年唸高中時候的樣子。

不聲不響的一上午課就過去了。展子舒沒怎麼聽課,就是重溫了一下高二各個目的書本。雖然他過去是高材生,但畢竟這也多年不碰的東西了。他又是學文科的,這什麼數理化簡直看得像符號。就算有點記憶,也讓展子舒的臉色很難看。難不成他還要再重新學一遍這個?

就算他有這個時間學,可也沒這心思啊。不過,現在看來也沒他挑剔的餘地。展子舒清楚的記得他爺爺和父親對他在學習上的要求有多高。學不好等著他的那就是棍棒教育了。展子舒深深歎了口氣,覺得心情不是普通鬱悶。重生雖好,可也麻煩啊!

這一下課,那兩個小孩又湊過來了。經過這麼幾節課的時間,展子舒倒也搞清楚了他們的名字。一有名字,他自然就在記憶裡自動對上了號。先前瘦瘦白白還想著揍人的叫蔣燦,另一個瞧著有點內向的叫陳景義。

對這兩個同學展子舒的記憶並不深刻,只知道這兩家人都各自有些人脈在市府裡。不過倒是那個陳景義,展子舒隱約記得在他高中快畢業的一年裡,他家裡似乎出過大事。當時展子舒根本沒在意,現在想想像陳景義這樣在市府裡有些地位卻不算太高的背景,最容易受到某些事情的牽連。那時候估計也是這樣的情況吧?

展子舒本來就是天之驕子,這些事他也從來沒放在眼裡過,要知道當時的他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遇到這種事。雖然展子舒不記得陳景義最後怎樣了,但是原本要一起高考的人,結果卻直接不見了,下場也可以猜測到吧?

看著陳景義仍顯青澀的臉,神情間則是故做出一副古惑仔模樣,可偏偏一雙清澈的眼帶著崇拜的意味就這麼看著他。展子舒略有所思,隨即站了起來,對著兩個小孩道:「走,出去吃飯。」

兩小孩頓時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展子舒也沒再多說什麼,當先就朝著外走去。既然再次回到學校,短期也不可能有什麼太大改變,那不如乾脆趁著中午吃飯休息把想得起又或想不起的事情理順一下,也免得惹出麻煩。

於是,展子舒就帶著他的兩個小弟出了學校,到一旁館子裡點起了菜。與兩小孩帶著興奮又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不同,展子舒施施然,隨手指了幾個菜,又朝服務員要了三瓶啤酒,一人一瓶擺在了面前。

蔣燦瞪著眼睛看著啤酒,嘴裡結結巴巴的說:「老……老大,現在就喝?老師……老師不會……說麼?」

展子舒好笑不已,也算是看出來了。雖說這兩小孩都像是自願跟著他想學古惑仔混黑道,但奈何家境都算是正經的,家教也嚴,估計都上了高中了,也沒怎麼喝過酒。想想也是,展子舒從沒記得過那時候和院裡那群在外花天酒地胡玩的時候有這兩個小孩的影子。想必展子舒當時也只是覺得這兩人在學校跟著也就是了,從沒想過往他們的圈子裡引,畢竟身份不夠,所以才會沒啥印象。

展子舒此時此刻免不了有點感歎自己在年輕的時候,還真不是普通傲。不過時下展子舒熟練拿起一瓶酒順手就在桌沿上磕了一下,瓶蓋「嘭」一聲就開了,根本沒用開蓋器。然後就在兩個小孩瞪大著眼睛一臉驚服的神色下,給幾個人倒上了啤酒,然後說了句特古惑仔的話:「跟著老大喝杯酒算什麼?」

「老……老大!」兩小孩幾乎感動異口同聲。

展子舒笑笑,端起酒杯敬了敬,就一口喝乾了。展子舒知道自己的酒量,雖然才高中,也沒到千杯不醉的那種地步,但怎麼說他都有快要兩年的酒齡了。在跟著老爺子的時候,在和院裡那群混著的時候,什麼酒沒喝過?這啤酒對他而言和喝水差不多。

不過對面前的兩個小孩嘛,實在就說不好了。就看他們在盯著展子舒一口悶完一杯之後,也是熱血沸騰似的一仰頭乾完。頓時,倆小孩就開始咳嗽了,臉頰發紅。而且礙著面子,當展子舒問他們「還好麼」的時候,個個搥著胸口說沒問題。

展子舒臉上當然沒笑,神情自若又給添滿了啤酒。兩小孩學著電影裡喝酒的模樣,又給展子舒敬了一杯。展子舒當然沒拒絕,這麼一來二去,菜還沒上桌,三瓶啤酒倒是見底了。兩小孩也開始昏昏呼呼的了。

展子舒趁著這時候挑開了話題。兩個小孩也就爭先一五一十地開始說,什麼青龍幫啊、和風華中學對著幹啊、班上學習委員喜歡展子舒啊等等等等,雜七雜八的信息一股腦的倒了出來。兩小孩也因為喝多了酒沒想過為什麼展子舒明明很多事都是當事人,卻又跑來找他們說明。

一頓飯吃了快三個小時,下午的第一堂課都沒去上了。兩小孩已經差不多都趴在桌子上了,陳景義倒是還喃喃掛念著好像沒去上課。展子舒則淡然坐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啤酒,地上倒是至少擺了一打空瓶了。

這時候,服務員猶豫著走了過來,問要不要結

展子舒點點頭,也沒管多少錢,就丟了幾張五十的,然後說了句:「等他們醒,就說我有事先走。」

服務員趕緊應是,他知道這幾個客人是對面學校的學生,可總覺得眼前這少年和普通的學生不太一樣,那作派不是能得罪的人。

展子舒走出了飯店,看看天色快到下課的時候了,於是就慢騰騰往學校裡走。等會王叔會過來接他回去,因為前天鬧出的事,展子翔顯然覺得要好好收收自家弟弟的心了。

在學校看門人詫異的眼神裡,展子舒一派悠然朝著校舍緩步而去。不知道是不是重活的關係,展子舒從酒醒的那一天開始,不管做什麼都顯得有些慢悠悠,實在不像他現在這具年輕身體會做出來的事,更和他過去那種意氣風發張揚的動靜天壤之別。展子舒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或許他是在這樣走路的時候能感覺到更多的活著的氣息吧?

「展子舒!」

就在展子舒要走進校舍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他。他轉過頭,就看到不遠處一個穿著運動衣的女孩背著光朝他邊揮手邊走過來。展子舒瞇著眼順手擋了下有點西下但仍刺眼的陽光,總算看清了來人。

展子舒腦子裡記憶急轉,卻很肯定叫出了名字:「林娜?」

林娜在聽到展子舒叫出她名字的時候,青春洋溢的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道:「展子舒!真的是你?你記得我?」

展子舒笑極自然,道:「美女怎麼可能不記得。」不過,話是這麼說,他腦子裡卻是在高速運轉著。

林娜,他又怎麼可能不記得?林娜的父親林群是展老爺子一個系裡的晚輩,曾在邊區待過很長時間,通過關係被提拔之後進了國都安全局工作,和展家走得近。初來國都的時候,就到家裡拜訪過。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老爺子對林家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林群也不在意,倒是和展子舒的父親展國輝交情不錯。相對的,小輩們的關係自然也就近了點。

想想林娜也正是在展子舒高二的那一年轉校進來的,更何況眼前這個仍是青澀的少女將來可差點成了展子舒的未婚妻。只不過那時候林群因為一些事情有了麻煩,向展家求助,展老爺子忙是幫了,也確實解決了問題,但面對林群感恩圖報似的提出的結親卻很直接地遭到了展老爺子的拒絕。至於展子舒他也根本沒那種意思,所以不了了之,一直到後來發生了那件事。

展子舒不動聲色看著林娜,繼續笑道:「美女找我有事?」

林娜看著展子舒在陽光金色的光暈照耀下,顯得極出色俊美而雅致的面容不由恍了下神,她是第二次見到展子舒。第一次就在不久前,她父親帶著他們一家三口去了大院拜訪展老爺子。那時候,她就見過展子舒。當時不過匆匆一面,展子舒就顯得有點不耐煩要出門。可他的面容就一直被林娜記在了心裡,從小在邊區長大的林娜何曾見過這樣精緻俊美的少年?

剛才林娜正上著戶外課,剛巧看到展子舒自校門口走進來的悠然身影,忍不住就追了過來。倒是沒想到,展子舒竟然還記得她,心裡忍不住高興。

「林娜?」展子舒見林娜有點發愣看著他,就再度出言。

「啊……沒……沒事,就是看到你打個招呼。」林娜回過神,一下紅了臉。

展子舒輕笑了一聲,道:「怎樣?轉學還習慣麼?」

林娜沒想到展子舒竟然還會這麼關心問她習不習慣,急忙道:「嗯,都還好。同學們也都很好。」

展子舒瞭然點頭,笑道:「那就好。不耽誤妳上課,我也要回教室,有空多聯繫。」

「啊,嗯!好……」看著展子舒的笑臉林娜又有些臉紅了。

展子舒轉身欲走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對著林娜道:「哎!看我的記性。妳辦這裡的手機了吧?妳把號給我,否則怎麼找妳?」

林娜愣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的道:「我……我還沒買手機呢。要不,要不我先記你號碼,等我買了再給你電話?」

展子舒心裡明鏡似的,剛從邊區過來的林家雖然進了國安局,但是邊區和國都的差異不是一點。連腳跟都沒站穩的林家,怎麼可能想到給林娜買手機?展子舒顯然是明知故問了。

不過緊接著展子舒就接下了話茬,道:「啊!對!妳家才到國都,一定是不熟悉。這樣吧,妳也別買了,明天我讓人給妳送一個過來。妳在幾班?」

「哎?這……這怎麼行?」林娜驚訝了。

展子舒笑道:「這算什麼,舉手之勞。怎麼?美女連我這點小殷勤也不肯給面子?」

林娜的臉徹底紅了,結結巴巴的說:「怎……怎麼會……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把話說全,展子舒笑著打斷:「好了,展家和林家是世交,客氣什麼。」

最後,林娜告訴了展子舒她在高二五班。而展子舒則答應了林娜去她家玩,她的媽媽會做很多邊區的小吃,就當是答謝展子舒。

這一切都像是純純的年少友誼,只有展子舒在轉身的那一瞬,表情陷在了陰影裡,讓人看不出也摸不透。


展子舒別過林娜朝著教室走去,下課鈴也響了,走廊上開始喧鬧起來。他所在的高二一班算重點班,所以一般下午下課後並不會直接放學,而是會有老師來進行輔導。展子舒趁著課休的時候進了教室,不想迎面又遇上那個馬尾的女孩。不過這會兒,展子舒已經從陳景義和蔣燦的嘴裡知道這女孩叫王婉琴。

對於王婉琴,展子舒倒還真想起一些事。至於為什麼她會罵他流氓,也有了點印象。王婉琴的姐姐王婉玉在風華唸書,而剛巧不巧,王婉玉的同班同學叫宋曉峰。

在這個《古惑仔》流行的年代,宋曉峰這位宋家的二公子和展子舒展家的三少爺志趣還真是相差無幾,所以連帶著就成了風華和國都兩個中學校外幫派之間的矛盾。誰都看不上誰,不是麼?而且展家在國都根基深厚,宋家則是近幾年的國都新貴,一時間,大人們是相處甚歡,少年們則是各不相讓。

展子舒猶自記得那時候鬧得狠了,他父親和宋曉峰的老爹宋禹默皆是大笑說什麼年輕人就要有這勁,將來打打也就成兄弟了。當然,最後他們果然是成了兄弟。

展子舒不經意勾了勾嘴角,說不出是嘲還是諷。展子舒或許沒有別的什麼意思,但這笑看在王婉琴眼裡也就變了味道,王婉琴忿忿罵道:「流氓,你笑什麼?蹺課,我要告訴老師!」

展子舒掃了眼王婉琴,沒說什麼,側身就讓了過去。他記得王婉玉曾是宋曉峰的小女友,有一次他們兩群人碰上了,展子舒院裡的幾個人出言調戲過王婉玉,結果還大打出手,把小姑娘給嚇到了。所以展子舒在王婉琴眼裡,當然是成了罪魁禍首。

展子舒漠視的反應顯然出了王婉琴的意料,小姑娘就這麼呆呆愣著。而展子舒根本沒心情理會她,慢悠悠地回到座位,拿出課本看了起來。一直到晚上的補課結束,王叔來接人,展子舒竟然一句話都沒再說過。

就這麼安安靜靜又上了兩天課後,展子舒放學回家,才一進家門就迎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外加被人狠狠往胸前壓,背上也被重重拍了幾下,就聽見咋咋呼呼的聲音:「啊!兒子!兒子!有沒有想我?」

展子舒全身僵了一下,手裡的書包一下砸到了地上,渾然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抱著他的那個人揉了展子舒好一會才發現有點不對勁,一下放開了展子舒,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才道:「小寶,怎麼了?不舒服?」語氣溫柔,眼神裡猶帶著些擔憂。

展子舒猛地回過神,看著眼前已然四十出頭但看著仍如三十許人柔美動人的女性,感受著她身上傳來的溫度和那份溫柔慈愛,突然間,展子舒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只是,他忍住了。而後,展子舒猛地抱住了那人,嘶啞著聲音低低喊了聲:「媽!」

「哎!小寶乖啦。怎麼了?」容月音抱著自己的么子有點擔心。

展子舒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抱著容月音一會後,臉上忽然綻開笑臉,戲謔地道:「媽,這不是滿足您的願望麼?兒子可想死您了,您看,這都要哭了。」說著,展子舒放開了容月音,小指在舌頭上抹了一下,然後往眼角一陣蛇行,裝出淚痕狀。

容月音這才笑了,半摸半打了下展子舒的頭,說:「小鬼頭,讓你媽擔心,你就高興啊?」

展子舒腆著臉笑:「哪能呢?媽,您可回來了。國外怎麼樣啊?給我帶什麼了?」

容月音這才想起自己帶回來的一大堆東西,急急匆匆就跑去整理,邊說:「小寶,等媽整好了給你啊!你爸找你呢,快去書房吧。」

展子舒應了聲,想了想又道:「媽,爸什麼事啊?」

容月音搖頭,說:「不知道,你哥也在呢。快去吧。」

「哦」了一聲,展子舒朝著樓上的書房慢慢走去。站到門口的時候,展子舒深深吸了口氣,這時候的父親會是什麼樣?他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他能記起的只有那時候,他父親灰敗的臉色,滿眼混合著不甘和屈辱的複雜,以及在走出那個地方之前重重抓住他手臂的那股力道,心如刀絞,卻不敢忘記分毫。

展子舒定了定神,輕輕敲響門。

「進來。」是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比他所銘記的要年輕也更沉穩自信。

展子舒推門而入,迎上那帶著嚴厲卻慈愛的目光,展子舒不明顯頓了一下,旋即笑道:「爸。」

「嗯,回來了。」展國輝朝著展子舒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展子翔也站在一旁,笑著看自己家小弟。

展子舒走了過去,道:「爸,才回來,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展國輝看上去心情不錯,伸手拍拍展子舒的肩,道:「先來看看這個。」

「什麼?」展子舒好奇看了過去,不過心裡倒沒怎麼太驚訝,畢竟他清楚展國輝會給他看什麼。

那是一套防彈衣,中間部分被切開,看不出是什麼質地的防彈材料。

展子翔道:「爸,這種材料到底是什麼?」

「陶瓷。」展國輝答道。

「陶瓷?怎麼……會?」展子翔訝異伸手摸了摸那材料。

「這是三層的陶瓷,但重量卻只有國內目前所用材料的一半,強度也高。」展國輝的語氣頗有些感慨。

展子翔聞言很驚訝上下看著那防彈衣,有點愛不釋手的樣子。他雖然現在在市府裡擔任文職,但畢竟也是跟著展老爺子在部隊裡耍過一陣的,再加上男孩有哪個不對武器裝備感興趣的?

反觀展子舒則是神色平靜,他自小養在展老爺子身邊,部隊見過的東西比展子翔要多得多。所以展國輝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不過展子舒接著的問題卻讓展國輝有一瞬的驚訝。

展子舒問道:「爸,你是要讓二舅來麼?」

展子舒這問題顯然並不一般,這和展子舒母親的娘家有關。他的母親容月音目前是國家一級演員,也有軍部的少校級別,但怎麼說都只是文藝兵。但容家,也就是展子舒的外公一系卻的的確確是一門龍虎之將。大舅容天目前是X省軍區的總司令,二舅容飛則在總參任職,官拜少將,至於老外公容閔華則和展老爺子一樣,都是上將的身份,容家可謂與各大軍區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然而展子舒這麼一問,顯然是看出了他父親不知從哪裡弄來的這件防彈衣背後的真意,甚至連容家在這件事上究竟誰更合適出面都拿捏清楚了。展國輝少不了有點訝異他的這個小兒子是真清楚,還是碰巧偶然一問。

要知道展子舒自小是養在展老爺子身邊,所以連帶著與外公接觸也多,再加上容月音是容家唯一的小妹妹,自小就得寵愛,展子舒又是容月音的么子,那更是龍吐珠的身份,深得容家幾位大人物的愛護。所以展子舒的性子還真說不上是好,又傲又嬌。雖說聰慧極了,可畢竟經歷少,挫折少,所有人都當寶貝似的護著,哪裡肯讓他受點委屈的。這不,都高中了,還是個孩子性。

要說這樣的展子舒真能看出問題關鍵來,展國輝還真有點不信了。

展國輝暗想了下,出言道:「怎麼想起找你二舅?」

展子舒當然沒料到他父親的心思,只笑道:「爸,二舅不是在總參麼?軍需這塊需要和各大軍區的關係,總不能讓大舅去挑這個頭吧?」

展國輝一聽樂了,這小子還真一語中的了啊?不過,展國輝也知道這種事小孩子還是少知道好,他拿這防彈衣給兩個孩子看也只是讓他們開開眼界,其他的事,還不到讓他們知道的時候。尤其是大兒子,才進市府,還是要踏實點好。

展國輝想到這裡笑駡了展子舒一句:「鬼精的,誰說要找你二舅了?這是讓你們開開眼,知道一下國外的好東西。」

展子舒哪能不知道展國輝在想什麼,立刻就嘻哈接過話茬,說:「是!爸!以後我們一定研究出更好的,報效祖國!」說著還順手捅了捅展子翔,催道:「哥,你說是不是?」

展子翔本來還看著那防彈衣出神,這時候忙點頭附和,說:「是啊!爸,您放心,咱不崇洋媚外,咱自己研究。」

展國輝笑了,對著兩兒子一人腦袋上拍了一下,道:「就你們?還是一個先踏實幹活,一個先努力唸書吧。」

展子舒吐著舌頭,笑意盈盈看著展國輝和展子翔。這時候的父兄神態輕鬆,豪氣萬千。所以,為了他最重要的人,他都不能讓那種事再發生。展子舒輕舒一口氣,忽略來自胸口處的陣陣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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