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王朝帝都一隅——

 

自從將碧眼金蟒派遣到大炎王朝的帝都去後,戰無絕就沒見他回來了,倘若戰無絕再次見到碧眼金蟒一面,他恐怕會大吃一驚。

因為……碧眼金蟒發胖了……

原本將龐大身軀縮小後,細細長長的身子約莫一指寬而已,現在卻足足粗大了一圈,可想而知牠的原身肯定又偉岸猙獰了不少,更不用說,牠居然肯讓炎承飛裝進一只類似鳥籠的金絲籠子裡,讓他隨手拎著在帝都的街頭巷尾四處蹓躂,賣弄風騷。

若讓碧眼金蟒來解釋,牠大概就只有一句話——一切都是食物的錯!

 

「嘶嘶……」老子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

碧眼金蟒翻著白白的圓滾肚皮,心滿意足地躺在金絲籠子內搖頭晃腦的。

當過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樣,花錢大方又豪邁,天天讓專門侍候的人餵牠吃好料,那些食物入嘴之前都先去了毛、剝了皮,肉質蒸得香香噴噴,骨頭弄得酥酥脆脆,好吃到連渣都捨不得吐出來,肚皮天天撐得牠快不能走路了。

「小金啊,路上要是看上了哪隻籠子內的鳥兒,立馬告訴孤…不,告訴爺,爺立刻砸錢買下來讓你打打牙祭!」

炎承飛走在熱鬧的街巷間,霸氣十足地說道。此時他將一頭白髮用布巾在身後扎成長長一束,穿著一襲袖徑寬大的袍衫,腳穿一雙在步聯齋定製的手工緞面黑色布鞋,走路間袖子隨風翻飛,整個人看上去無比灑脫飄逸、仙風道骨。

迎面而來的帝都大爺們一見著他,立即一個個面露驚恐神色地捂住手中的鳥籠子,走路遮遮掩掩的,深怕被他看上了自家養的寵物,砸下大筆銀兩買回去餵蛇。

在這條老帝都街上生活的大爺大媽們,都曉得最近來了一個喜歡溜蛇的囂張富家子弟,一見著看得上眼的東西就立刻砸銀兩,砸得人暈頭轉向,不管手上有什麼東西都糊裡糊塗地賣了。

雖然這個口袋滿滿的傢伙看上去頗二,卻沒人敢上前騙他錢,因為他實際上很精明,手底功夫又硬,敢這麼做的人,全都被他一拳打趴在地上了。

曾有人騙錢不成反被毆打一頓,不甘心地跑去衙門反誣告他,結果公家的人還不敢辦,據聞此人來頭不小,親戚是上面的大官,若是說出來能嚇死一大票人,所以在極短時間內大家都有了共識,知道這傢伙不能招惹。

見路上的大爺大媽們視他如洪水猛獸般紛紛走避,炎承飛一點都不以為意,反而沾沾自喜著。

嘁,帝都大爺溜的是尋常鳥兒,咱溜的卻是獨一無二的神獸,起點和格調就是不一樣,走在路上威風八面,只有一個字能形容——爽!

自從恢復青春活力了,炎承飛不再喜歡待在陰沉到令人感覺窒息的宮殿內,每天都打扮得極為風騷,行走在皇城腳下一處人聲鼎沸的街頭巷尾間,重新領略年輕時代曾忽略過的平凡滋味。

至於會隨身帶著惹眼的碧眼金蟒四處蹓躂,是因為他的身份畢竟太過敏感和矜貴,最初聽聞他想去龍蛇混雜的市井閒晃,那群跟了他多年的老太監們差點跪下來求他消停一會兒,怕他一個不小心被不長眼的人嗑傷了龍體。

炎承飛對他們好說歹說了一番,最後抓著碧眼金蟒當保鏢,那群老太監才磨磨蹭蹭地准他出門了。

碧眼金蟒慵懶地斜躺在金絲籠子內,瞇著雙眸曬太陽,炎承飛大呼小叫又囂張的說話聲不斷從頭頂上方傳來,聽得牠直想發笑。

「這什麼?……海上來的黑珍珠?這不是御用貢品嗎?你搞走私不怕被抓去砍頭?……嘁,就說嘛,爺一雙火眼金睛早看出這是假的……」

「欸,姑娘家還是矜持點,要暈倒別倒爺身上來,碰傷了妳全家人都賠不起……」

「那誰啊?閃開一點,你擋住爺的視線了……爺長得高是高,但爺就是不喜歡有人擋在面前,哪怕你只跟爺齊肩高也不成,立馬給爺滾,爺就打賞五兩銀子……」

這傢伙二得忒囂張,難怪以前老被戰無絕逮住機會就痛打一頓……碧眼金蟒回想起前程往事,不禁感慨良多,本以為這傢伙當了一陣子皇帝後會變得成熟不少,沒想到似乎越活越回去了……

匡噹!碧眼金蟒才感歎到一半,忽然覺得一陣天搖地動,整條蛇就這樣被炎承飛活生生地砸在了地上,發出好大一聲噪音。

「嘶嘶……」你這傢伙搞什麼鬼啊!走路也不好好走,砸傷了我你賠得起嗎?!碧眼金蟒齜牙咧嘴地朝他抗議。

「這……這不可能……」炎承飛雙眼發直地瞪著前方,一副神不守舍的恍惚模樣。

「嘶嘶……」什麼不可能?你看到什麼了?碧眼金蟒抬起頭來,順著他直盯著看的方向望去。

 

一見之下,碧眼金蟒也是瞪直了眼,久久無法動彈。

 

「……身旁有人在嗎?」過了半晌,炎承飛沙啞著嗓音問道。

 

不過一秒,一道刻意壓得極低的聲音立刻傳入他耳內。

 

「聖祖,卑職京字編號第二十一,就在您的正後方。」

 

「很好,派人去查查孤正前方約十三公尺處,孤曾皇孫御天身旁那名身著素色袍衫的年輕男子是誰,越詳細越好。」炎承飛快速吩咐道,雙眸仍死死盯著前方。

 

「是!」

 

「小金,你也跟上去,不要把人弄丟了。」

 

「嘶嘶……」包在老子身上!碧眼金蟒一溜煙就從籠子內爬了出來,轉眼消失在人海中。

 

將人手都調派出去後,炎承飛兀自神情茫然地呆站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大白天的活見鬼了嗎?」

 

 

***

 

「小金,你沒頭沒腦地拉著我回帝都幹嘛?為什麼問你都不解釋?」

「嘶嘶……」這事兒沒辦法解釋!你跟過來就是了!碧眼金蟒咬著他的衣襬,死拖活拉地帶著他走到一處居所的圍牆外邊。

戰無絕一臉無奈,本來一大早見著隔了好幾天沒現身的碧眼金蟒還很高興,沒想到這傢伙一出現就用巨大蛇尾將他捲了起來,千里疾行地將他帶回了帝都,害得他連跟梵天道別一聲的機會都沒有,這傢伙又神神祕秘的,打死不說目的,弄得戰無絕滿頭霧水。

「欸,你誰啊,一大早偷偷摸摸地站在外頭想幹嘛?咱這裡沒什麼好偷的!若是想見咱殿下的話,得先遞帖子報名號,否則咱殿下誰都不見!」

一名模樣秀麗的姑娘家正巧揣著一包東西邁出大門,見著在外頭徘徊的他,立刻氣沖沖地湊上前來,潑辣地連聲質問。

這裡住著一名「殿下」?戰無絕意外地看了她身後一眼,臉龐迅速堆起牲畜無害的溫和笑意。

「這位小姑娘,敢問這裡住著誰呢?」

「你不知道還來這裡?你誰啊?」直到這時,冬鈴才正眼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一看卻是嚇了一跳,此人模樣生得俊美無儔不說,身上更隱含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比她見過的二皇子、七皇子都來得有架勢,不禁又是狐疑又是警戒。

這小姑娘的問話風格還真直接,似乎不像是中土人士……戰無絕在心底琢磨了一下,瞬間抓到一絲脈絡。

「在下姓戰,名無絕,不知貴殿下是否從荊國……」

「你叫無絕?」冬鈴瞬間瞠圓了眼,一臉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是,請問……」

「無絕!殿下!那個負心漢終於來找你了!殿下啊啊啊!」冬鈴不待他說完便尖叫一聲,把手中的東西全往他身上砸去,接著轉身往後衝進了大門內。

「……」

戰無絕接住那名姑娘家扔過來的包袱,一時間如墜五里霧中。

一大早就這麼刺激,這到底是……

「……無絕?真的是無絕嗎?」

過沒多久,一道充斥忐忑及喜悅的男性嗓音率先傳出了大門,緊接著一名年輕男子踉踉蹌蹌地跑了出來,正是荊國太子君不悔。

君不悔一見著站在門外的高大男子,身子搖晃了一下,下一秒便撲到他的懷中,緊抱著人不放。

「無絕,果然是你!你終於找到我了……」

想起多年來的苦悶等待,君不悔不禁紅了眼眶,喜極而泣。

他沒有發瘋,他所夢見的一切都是真的……

戰無絕呆呆地低頭盯著他,手腳發涼,疑似身在夢中。

 

「你是……清河?」

 

 

\王之花卷四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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