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代?呵,時間過得真快哪……百年過去,戰王家還是我的戰王家嗎?」戰無絕的雙眸有些迷濛,近乎喃喃自語道。

所謂物換星移、滄海桑田,人世間有什麼是恆久不變的呢?

聞言,戰無麟鼻頭一酸,強忍著淚水喊道:

「請不要這樣說!戰王家一直都是您的!我們無時不刻期盼望您的歸來!一直都是!」

戰無絕點了點頭,語氣沈重地詢問道:「據我所知,戰王一族現在的處境很不好,是嗎?」

「是,連年大旱,百姓們過得很苦……」戰無麟頭顱垂得低低的,神情不安地偷瞄他的衣襬。

戰無絕險些氣得冷笑出聲:「所謂『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選在這個時機點向蠻荒開戰,糧食來源卻掐在朝廷手裡,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滅的下場,你們考慮過沒有?」

戰王一族的傳承之所以能留存千百年之久,就是因為和中土朝廷始終維持若即若離的合作關係。哪怕如今的大炎王朝是自己異姓兄弟的所有物,他也不會將把柄送入對方手中。

「可是,二公子已證實落入蠻荒人的手中,多待一日、就多一天的危險,族人……族人……」感受到戰無絕隱隱約約從身上散發出來的不悅情緒,戰無麟吞吞吐吐地辯駁了幾句便不敢多說,將身子壓伏得更低。

若被熟悉戰無麟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性子的人看見這一幕,恐怕會吃驚得眼睛都凸了出來。

戰無絕嘆了口氣,繼續道:「二公子是該救,但,你們有想過他為何無緣無故落入蠻荒人之手,且是在百年之約到期的這時候嗎?」

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戰無麟渾身一震。當初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瞬間血液充腦、恨不得立即殺入蠻荒救人,哪裡還想得到這麼多?

「罷了,大戰將起,誰也阻擋不了。」戰無絕預言似的呢喃,雙目望向遠方,思緒千迴百轉。

「吾主,請您回歸族內,主持大局!」大公子戰無缺一聽聞此事,擔憂得日夜無法成眠,已經喪失理智,而長老們更是一個個像被人打了鴨血似的,成天叫吼著要殺入蠻荒。戰無麟原本也是主戰派的其中一員,不過被戰無絕用幾句話點醒後,這才發現背後似乎正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操縱此事,瞬間冷汗直冒。

「我會回去,但時機未到。」戰無絕一擺手,阻止戰無麟插嘴,又說道:「近日內,皇太子將以『賑災』名義造訪戰王一族,我將同行,你且先行一步回去,遵從我的吩咐……」

戰無麟不住點頭,將他的命令一一記入心底,最後,有些遲疑地詢問道:

「吾主,您吩咐的事情都不難辦,不過,我該如何取信族內長老們?」

「無妨,將此信物展示給他們看即可。」戰無絕一笑,卸除左手大拇指上的「戰王戒」,放入他高舉起來的雙手中。

小心翼翼地捧著消失百年之久的傳承戒指,戰無麟激動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吾以性命起誓,必不負吾主重託。」

「嗯,去吧。」

 

 

****

 

 

遠遠瞥見那個目中無人的傢伙紅著眼眶一臉依依不捨地抓著戰無絕的手,相對無語許久才肯離去,梵天握緊拳頭,分辨不清內心是何滋味。

和戰無絕回到偏廳當中,梵天命他摘下臉上的青銅面具,旋即神情嚴肅地屏退所有人,門扇緊閉。

端坐在椅子上,眼眸上下打量著戰無絕,發現他左手大拇指上那枚幾乎不曾拿下來的戒指消失了,梵天內心一震,臉色沈了下來。

「你和他相認了是嗎?」

「嗯。」

「那人信得過嗎?」梵天緊盯著戰無絕臉上的神情,倘若一發現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他將派人不擇手段地除掉那傢伙。

「他已對屬下宣誓忠誠。」戰無絕用一句話徹底打消梵天的疑慮,卻也引起他內心更多的猜測。

梵天不想表現得像個疑心病重的人,卻克制不住自己,忍不住語重心長地說道:「戰無麟雖然是戰王家年輕一輩的精英人物,但畢竟根基尚淺、人微言輕,而且我聽說他和大公子戰無缺寵信的人走得很近,你……」

戰無絕聞言一笑,起身來到梵天面前,距離近到他再也說不下去。

「殿下是在擔心我嗎?」

「你……放肆!」

兩朵紅雲瞬間浮上梵天俊秀的臉頰,似氣似惱地橫了他一眼,瞬間流露出來的萬種風情,令戰無絕的心神為之迷醉不已。

「若不是擔心屬下,又怎會為屬下如此緊張呢?」

「哼!誰為你緊張了!本宮不過是擔心你在這裡的消息提前走漏,壞了本宮一些謀算,要不然……」梵天感覺他又靠近了一步,俊美臉龐貼近自己的耳邊,瞬間腦袋空白一片,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講的話。

「要不然如何呢?嗯?」

彼此近得能嗅聞到從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氣息,梵天渾身發熱,呼吸急促了起來。

「你一定要靠得這麼近嗎?」嗓音乾啞得幾乎令梵天認不出那是自己的聲音。

「殿下的嗓音太過美妙,屬下捨不得坐得太遠聆聽。」

「美妙?」如此荒謬的形容詞,令梵天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

「嗯,尤其是發出細碎的呻吟聲時。」戰無絕見他優美纖細的頸項克制不住地泛起一片嫣紅,忍不住輕舔有些乾澀的唇瓣。

梵天倒抽一口冷氣,惱羞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這已經不像是主臣之間該有的對話,而像是戀人間的調情了。

「你愈來愈不像話了,本宮命令你……唔!」

當柔嫩的唇瓣被男人低頭封住時,梵天的腦筋幾乎無法思考,渾身的血液在同時間衝上頭部,一陣頭暈目眩。

身子輕飄飄的彷彿離開了地面,只能下意識地緊抓住男人的衣服,猶如抱住一根救命浮木。

戰無絕用雙手珍視地捧住他的臉頰,不讓他有逃走的機會。

一開始只是蜻蜓點水似的啄吻,等徹底吻亂了梵天的呼吸節奏,再一步步加深親吻,不容許他在意亂情迷的此刻迴避。

極度的羞恥之下,梵天只能害怕地緊抓住他,忐忑不安地迎接未知的快感。

兩人很快地唇舌交纏、相濡以沫,緊密得幾乎無法呼吸。

起初,梵天的舌頭像隻慌亂的小鳥,稍微接觸一下便驚得逃走,戰無絕不屈不撓地追纏了上去,又是吸吮又是勾撩。充血的口腔黏膜被徹底翻弄,惹得梵天渾身燥熱、呼吸困難。

銀絲從梵天的嘴角淌了下來,頰邊的黑髮轉瞬被汗水打濕,雙腿無意識地交相摩擦著。

戰無絕變換各種角度親吻著他。有時溫柔纏綿,令人如沐春風有時卻又粗暴狂猛,讓人心悸不已。

與男人危險又曖昧地交纏在一起,讓梵天既想逃跑又覺得異常刺激。

太可怕了,那日從天牢內放出來的男人,究竟會將自己帶至何方?

如果放任自己沈迷下去,在前方等待自己的,會是全面的毀滅嗎?

梵天痛恨自己的無力,卻沒有辦法從官能的歡愉中逃脫,只能如一隻初識快感的雛鳥般瑟瑟發抖,隨波逐流。

「呼嗯……唔……」

甜美而勾人的呻吟聲,令戰無絕的下腹部一陣抽緊。

「殿下……梵天……」

男人一記低啞的呼喚猛地竄入腦海,梵天倏然清醒過來,下意識地抬腳往下狠狠地踩了下去。

 

啪!

旖旎的氛圍如泡沫般消失。

前足毫無預兆地中了梵天一記踩踏,雖然不痛不癢,戰無絕仍是佯裝吃痛地鬆開了雙手,退後一步。

出人意料地踩出一腳後,梵天深吸口氣,捂著又紅又腫的雙唇,趁機矮身鑽過他的懷抱。

往前狂奔了幾步,快要接近門口時,才突然停了下來,偏頭朝戰無絕露出一抹充滿挑釁的勝利笑容,像隻張牙舞爪的小獸。

見戰無絕滿臉錯愕,梵天得意地哼了一聲,隨即頭也不回地推門離去。

被擺了一道呀……戰無絕呆愣地站在原地,瞪著梵天的背影消失後、只剩下空蕩一片的門口。

有些空虛,卻又出乎意料之外地甜蜜。

過了許久,戰無絕捂著俊美臉龐,從指間的縫隙處流洩出一道低低啞啞的笑聲。

他發現,自己真是愛死了這種「我追你逃」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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