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流言蜚語

 

第二天上午交了計劃書上去,扎西隊長作出了一些細節調整後,又囉囉嗦嗦地講了許久,不外乎就是站好自己的立場,別下手太黑,把那些小姑娘們給練哭了,站站軍姿,走走正步,唱唱軍歌,重點放在體驗軍營生活就可以。

也就是這天開會,林峰才知道,負責擔任教官的學員很多,除了二十名學員幹部留校帶軍訓外,大部分都因為場地有限,被外派到各個大學,每天早出晚歸地趕通勤。

留校的和外派的都互相羨慕嫉妒恨著,一邊覺得外出好啊,沒有長官壓著,藍天白雲自由無限,羨慕!一邊覺得留校帶的才是極品,外國語學院幾乎是純女生,婀娜多姿、軟玉溫香,嫉妒!

不管怎麼說,沒有他們選擇的權利,當天下午留校的學員就迎來了女大學生們。

一群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們,笑語嫣然地從大巴車上走下來。一路行到住宿樓,雙雙眼睛就像是雷達一樣,先是獲取環境資料,然後就是每一個可以移動的物體,尤其是身穿軍裝頂著紅牌子的軍校生,帶著幾分羞怯,幾分好奇,寸寸地掃過臉龐和身形,暗自做著對比。

林峰他們二十名留校帶訓學員早在獲知對方在路上的時候,就已經提前到宿舍樓樓下列好了隊。筆挺的身形,銳利的眼神,齊刷刷的一排,綠色的風景線,比衣衫鮮艷奼紫嫣紅的女大學生們更加地奪人眼球。

然後林峰感歎,果然是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平日裡這群小子就算隊長用腳踹也踹不出這麼給力的精氣神,現在一個兩個簡直都可以拎出去做形象,揚軍人氣節。

周明周大隊領著人上去和帶隊老師接洽,順便為大學生分隊,一百零七個女生,分了五個排。接著一個一個地點名,點到一個,就到自己負責的隊列前站好,學員們求表現,那小步跑得,那立定立得,換個不知道的還以為都是些士官尉官。

林峰和三海他們四個分到二排,吉珠嘎瑪帶的是三排。簡短地自我介紹後,陞級為教官的學員們紛紛將自己的隊員領到了寢室。分下來的寢室環境當然沒那麼好,是昆陸初期學員寢室還沒建好時的老產物,雖然現在為了學校形象塗上了一層藍色的油漆,但是依舊改變不了廠房式的結構,寬大的空間裡,密密麻麻的上下鋪,一個廠房裡能夠睡下一百五十來個人。

嬌生慣養的女生們自然是忍不住抱怨,就連三海看了也不由唏噓,咱們真是趕上好時候了。

二十名年輕的教官站在門口,等著裡面的隊員換衣服,閒下無聊,自然聚在一起討論。不過介於周大隊還在不遠處站著,自然不敢說些過火的話題,對話都圍繞著等下怎麼帶隊員們熟悉校園,接下來的訓練場地該怎麼劃分。

三海問:「手機咋辦?要不要收?」

吉珠嘎瑪斜了他一眼,不屑理他。

林峰解釋:「想起咱們那三個月的軍訓了?軍校和普通大學不一樣,隊長沒有特別吩咐咱們別做多餘的事情。」

王濤湊過來說:「多做多錯,少做少錯,古有明訓,無為而治。」

「就你能耐!」三海斜出飛了一腳。

吉珠嘎瑪抬手勾上三海的脖子,湊到耳邊,壓著聲音說:「就算收了你也碰不到,怎麼的,你還想看私房話?」

三海勃然大怒,漲紅了一張臉:「我他媽就是問上一句,你們覺得我好欺負是不是?一個兩個都拿我說事!」

「咳!」三海叫得大聲,果斷吸引了周大隊的一聲咳嗽,當下所有人都蔫了,眼觀鼻鼻觀心,立正站好。

林峰遞了個眼色給三海:「下次想找話題也別找這麼敏感的,大家都憋著呢。」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我這哪裡敏感了?」三海莫名地委屈。

「那你沒事兒收別人的手機幹什麼?」

「我都沒往深了想,是你們思想不純潔吧?」

這一句話,打翻了一船的人,當下一大群人都往三海小腿上招呼,悄然無聲,掩飾工作到位。三海兔子般地躥到後面一大截,豎起了眉毛。

其實等女孩換衣服算是挺考驗耐心的事情,雖然不用等著她們化妝,但是無論什麼東西到了女孩子手裡,都要討論下布料、款式,接著話題開始不可避免地偏啊偏,漫無邊際地八卦。

此時此地,再加上都是大學新生,能八卦的東西當然不多,所以輕而易舉地轉到了自己的教官身上。

女孩子們邊八卦還邊解釋,咱們當然不是花癡,僅僅是欣賞,對美好事物的評頭論足罷了。

僅僅一個照面,一號帥哥教官就誕生了,還能是誰?除了那顆珠子外不作他想。

然後就是同樣來自藏族的扎西郎剛和來自羌族的日達木基,兩位少數民族帥哥入選三甲。矮子裡面拔高個兒,林峰竟然意料外地入了第五名,三海身材倒是不錯,但是臉蛋太爺們兒,特正氣,竟然在這花美男吃香的年代被嫌棄了,無人提及。

 

不過說到底,也就是第一印象。兩個星期的軍訓,後來三海硬是二百五地將自己和林峰的名氣在姑娘堆裡哄抬得無限高,真正成了人氣王。

隊員們換好衣服,再次列隊,教官們就領著隊員熟悉校園。講解的工作最後又落在了林峰的頭上,反正也就百來號人,一個人講就夠了。

第二天開始正式的軍訓,教教疊被,站站軍姿,踢下正步。八月份天氣正熱,女孩子們在太陽底下站上半個小時就曬紅了一張臉,抱怨紛紛,林峰他們還得找陰涼地給女孩子們訓練,就怕給熱中暑不好交代。

於是一解散,吃過飯,三海他們被關在宿舍樓裡的時候就開始抱團羨慕,感歎著果然男女待遇不一樣,遙想當年軍訓,他們有幾個沒曬中暑被抬進去?三個月的軍訓皮子一層層地往下掉,全部變成了黝黑美,不說和女生比,就連他們回想那地獄三個月都覺得皮酸肉痛,絕對的下馬威。

於是就在這種上午下午帶軍訓,晚上大門一鎖各自討論的日子裡,一的時間飛速過去。

三海帶了一多的軍訓和二排的妹子們混熟了,被卞教官卞教官叫得暈頭轉向,真是陶陶然不知東南西北。三海年輕小男生一枚,也就比自己的隊員大了一歲,到底是青春少年,下限無限。

那天練了兩個小時的軍姿,就讓隊員們席地坐下休息,順便教唱軍歌《綠軍裝的夢》。

三海五音不太全,歌曲的曲調又有些擰擰繞繞的婉約,也沒唱過幾回。再加上那邊吉珠嘎瑪的大嗓門也在教,當下就被帶得也不知道拐到了哪個鄉去了,逗得姑娘們哄笑了起來。

三海一怒,就把在一旁看熱鬧的林峰給拉上了:「一起教。」

林峰唱歌也是個二貨,簡單明瞭的歌倒是行,一換上這種需要點兒基本功的曲目就沒轍,只能跟著三海哼哼。

當然,前一天晚上開會,大家選上這首歌打了擦邊球。在部隊混了一年,都變得有些陰著的壞,琢磨著難得陰陽調和,他們唱男聲,隊員唱女聲。雖然主要內容是哥哥妹妹,但是對唱一拉起,就算是過過乾癮了。

這麼你來我往地唱了兩遍,人一多了聲調不齊,亂糟糟的聽不出效果,反而笑點更多。三海有心拉女生單獨出來對唱,又怕影響不好,猶豫不決地在心裡打著小算盤。可惜他有紀律要守,隊員們卻沒有,小排長張宇飛帶頭起哄,叫教官們對唱,隊伍頓時就沸騰了,掌聲不斷。

三海也不知道大家興奮個什麼勁兒,但是起哄聲一起,當下就雞血蓋了頭,推脫了兩句,就果斷地拉上了林峰。

兩個人誰都不想唱女生,推脫來推脫去,最後就讓隊員喊口號決定。意料之外,三海這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最得民心,被哄上了女聲的寶座。

三海醒了醒嗓子,尖細著聲音開始唱:「很小很小的我就想穿綠軍裝,當過兵的爸爸就是我的班長。」

「噢噢噢~」一個開頭,姑娘們就嚎叫了起來,掌聲不斷。

林峰頓時就笑噴癱倒在地上,發現三海這小子果斷缺愛,這寶耍得,誰規定了唱女聲一定要尖細著聲音的。

林峰唱完,又到三海,嚎叫聲更大,三海頓時一盆又一盆的雞血砸下來,聲音越發地嬌嗲了起來,唱到後半段,自己先受不了了。

事實上,這也不過是軍訓上的小插曲,換了平日也就忘記了,可是軍訓生活實在無聊,姑娘們就老是去逗看起來最好說話的卞教官。奈何無聊碰上無聊,傷不起啊……

林峰也就次次被三海拉上對唱,演繹軍旅情歌。

說到底就是,這年頭的腐女不可怕,畢竟是小眾,都是悄悄摸摸來的,最可怕的是男人賣腐,那才是驚天地泣鬼神。

於是一些小道消息就飛一般地在隊員之間口耳相傳,如平靜湖面砸下去的石子,無法控制地不斷擴散蔓延……

 

說到求偶。

座頭鯨求偶可以成為歌唱家,每隻座頭鯨都唱著們自己的特殊歌曲,們的歌聲嘹亮,旋律奇異而美妙。

雄鶴求偶的時候可以成為舞蹈家,們上下擺著頭,快速拍動雙翅,突然奔走和停止,如癡如醉地舞動著,跳們特有的舞蹈。

公孔雀在求偶的時候可以成為藝術家,如扇子般散開色彩鮮艷的尾羽,吸引著異性的注意力。

而男人,說到底也是自然界的一員。雖然成立了社會,創造了文明,但是一旦涉及到所謂的求偶,自然是沿襲自然界的模式,外形上的炫耀,爭鬥上的證明,氣質上的吸引等等,花樣百出,而且不少時候都會敏銳地觀察對方的心態而作出適當的調整。

比如說,賣腐。

三海二百五地發現如果自己和林峰勾勾搭搭,摟摟抱抱,姑娘們就會特別地興奮,叫好聲不斷。於是這哥們兒更加地賣力,時不時的和林峰表現一下兄弟情深。

但是,說到底,三海還是很純潔的,純天然絕對沒被污染過的那種。小時候雖然調皮,但是住在大院,家裡也管得嚴。出來讀書,連的是校園網,經過校方挑選之後,百分之八十的網站進不去,所謂同啊,耽美啊,什麼的,他是真不知道現在外界的姑娘已經被污染成這樣了。

當然,這樣的純情也是可以用到吉珠嘎瑪身上的。

至於林峰,畢竟是過來人,心裡多少還是有數,但是一個軍訓不過就兩的時間,三海願意鬧也就由著他了。

不得不說,林峰這個奶爸還是很稱職的。

後面一分出了一天的時間教導防身術,說明白點兒就是防狼術。因為是提前一天就通知的,二排的姑娘們私下裡統一了口徑,直接忽略了其他兩個,非得讓林峰和三海教。出於身高問題,林峰自然是擔任女方的角色去摔三海。

結果那邊三海剛剛雙手摟上林峰的肩膀,隊列裡就傳來了「嚓」的聲音,這聲音當然不陌生,是快門的聲音。

雖然說軍訓不收手機,但是之前就言明過訓練不能帶,兩個人當下就分開轉頭,拍照的隊員雖然動作快,但是依舊被林峰一眼給抓到。他走過去,笑瞇瞇地說:「交上來吧,解散還你。」

被抓的姑娘咬著下嘴唇,可憐兮兮地看著林峰,但是最終還是在林峰固執的攤手中將手機交了上去。

林峰要摔人,當然不可能將手機帶在身上,轉手遞給了趙海松,接著在鼓掌和嚎叫聲中繼續訓練。

一場訓練下來,收穫的尖叫和掌聲無數。到最後無論是林峰還是趙海松,或者是收了手機的姑娘都給忘記了,這手機直接就被帶回了寢室。

翻看手機內容什麼的,現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窺探私人信息,要是有點兒良知都不會做的。但是說明白點兒,道德束縛是在人前做的,換了這幫子年紀輕輕的小子,一個兩個上火內燥,誰還管能不能看別人手機內容的,巴不得從相冊裡翻出裸照來。

當下一大幫子人,連著三海一起湊上去圍觀,接著果斷被雷得外焦裡嫩,愣住。

「我說,怎麼裡面全是我們的照片?什麼時候照的?」照片裡面的人天天睜眼閉眼看著,趙海松飛快地翻動頁面不耐煩地抱怨。

「停!」三海一抬手,指著手機說,「看到沒?都是訓練時候的照片,我估計都是大家鼓掌的時候拍的,看到沒?基本都是哥的照片,果斷最受歡迎啊!」三海摸著下巴賤笑。

「還有林峰呢吧?你們的合照佔了大多數。」趙海松說。

林峰沒在第一時間阻止他們開相就後悔了,現在更是後悔沒有第一時間走開,本來還有些口不對心地想湊熱鬧看看,一聽到合照,頭皮果斷就開始麻,視線一個個地掃過人臉,就怕裡面出現一些心思活絡的。

不過還好,男人這東西,要不是涉獵極廣,要不是身邊有圈子裡的朋友,只要不被人刻意提醒,基本上是打死想不出和同性朋友耍得好,會在姑娘們眼中變得曖昧。

尤其是軍隊裡的男人更是如此,先不說澡堂子裡赤裸裸地打水戰,晚上在走廊裡遛鳥的大有人在,合照什麼的算個毛啊?

翻了一圈,沒發現想像中的裸照,倒是一堆堆的男人,哥兒幾個很快地不耐煩了,趁著吃飯的時間就把手機給還了回去。

可是事情就這麼趕巧了,偏偏就真有人把話送到了其他軍校學員的耳朵裡。

那天晚上六點開始,學員們結束了訓練,從教官的身份變回到隊員,還得負責執勤站崗,一明一暗。

才到軍校軍訓的姑娘們自然是不清楚暗哨的位置的,吃完晚飯三三兩兩地在校園裡閒逛看兵哥哥,順帶著八卦無極限。也不知道哪個排的那女生就正好在暗哨的附近提到了林峰和三海,興奮得雙眼冒光臉色緋紅,彷彿比自己談了男朋友還高興。

那天負責那個點兒暗哨的正好是斯郎澤仁這個大嘴巴,一站完崗就迫不及待地將這事兒拿來當笑話說。

既然說是笑話,自然是沒什麼人信的。林峰和三海兩個搞同?什麼和什麼啊?事實怎樣,他們這些隊友還不清楚?人家兩個是一個大院出來的,髮小,感情深厚本來就是正常的事情,這地界,誰沒有一兩個要好的?難不成大家都是同了?那這軍校還他媽不就成了同性戀學校了?

吉珠嘎瑪反坐在椅子上,單手支著下巴,聽得有趣,腦袋裡還尋摸著林峰和三海兩個要是搞同,誰當女的,誰當男的。然後思緒擴散蔓延,不由想起裡當初在拉薩的時候,林峰軟趴趴地靠在自己懷裡的模樣,在加上那縝密的心思,由此確認,林峰絕對有成為娘們兒的潛質。

那邊話題還在繼續,一個哥們兒目光無限遙遠地回想:「說起這個事兒,我還真想起一個事。記得去年軍訓第一次野外生存訓練不?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那天出發前,我和二哥去上廁所,當時那倆就關在一個隔間裡不知道鼓搗什麼。」

被楊曦一提醒,二哥如醍醐灌頂猛地跳起來了,指著楊曦的鼻子「噢噢噢」了半天:「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我還記得那時候卞海在叫扒我褲子什麼的,對不對?」

楊曦點頭如小雞啄米,然後摟著下巴曖昧一笑:「你說,林峰扒卞海褲子幹什麼?」

吉珠嘎瑪和林峰他們耍得熟,當下就覺得氣氛不對,抬手在楊曦的後腦勺上打了一下:「你說幹什麼?要不老子扒你褲子看看,你說能看到什麼?」

楊曦側身讓了讓,瞇起了眼:「又來?」

「怎麼的?不就是裸奔嗎?害羞了怎麼的?又不是個處兒,羞什麼羞?」吉珠嘎瑪傾身過去,作勢要動手。

楊曦急忙拎著凳子就往門口跑,急道:「老子那是願賭服輸,林峰他們又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林峰他們關在廁所裡肯定是有事要做,你就不能往正經方面想?說不定那天三海忘穿內褲了呢?」吉珠嘎瑪說道。

「就是就是。」斯郎澤仁站出來當和事佬,「有些玩笑可以開,有些玩笑不能開,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兒,大家當成笑話說。珠瑪,你也別太認真了。」

「對啊,我就是當成笑話在說。」楊曦委屈地說道。

「你是當成笑話,你這是在提供證據!」吉珠嘎瑪面色一寒,擺出了幾分學員幹部管理時候的模樣,「你也沒親眼看過,就聽到一些片面的語言就拿出來當論點。林峰他們要知道,絕對告你誹謗。」

楊曦努了努嘴,不再說話。

氣氛一時凝結了起來。

吉珠嘎瑪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於是尷尬笑了笑:「真的覺得不服氣,就把林峰他們叫過來,當面問清楚就是了。」

楊曦也覺得有些尷尬,拖著椅子又走了回來,邊走邊搖頭:「沒必要,大家都是一個隊的,性格都是什麼德性還不知道啊?卞海是絕對正常的,林峰雖然老管著人,但是做起事情來也絕對是個爺們兒。要說這兩人在一塊,連我都不信!誒,對了,聽說那個,就是那個會不自覺地翹蘭花指,看著就特娘,咱們身邊確實也沒這類人哈。」一大段話說完,已經坐下,楊曦掬起一臉討好的笑看了一圈,亡羊補牢。

斯郎澤仁「呸」了一聲,惡狠狠地開口:「是沒有,有了老子抽死他丫的,直接攆出學校,喜歡男人,什麼玩意兒。」

眾人舉手贊同。

二哥補充了一句:「要是真有這種人,還得防著,連衣服都不敢脫,忒不自在了,就他媽的變態。」

眾人再次舉手贊同。

接著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對假想敵進行了人身攻擊,吉珠嘎瑪說得最是積極,大有抽筋拔骨,虐完再虐的勢頭。

尤不知道染上無妄之災卻又被人巧妙化解的林峰和三海,此刻正勾肩搭背地去了澡堂子,你搓搓我搓搓,赤裸相見,完美演繹兄弟情深。

 

很快,為期兩的軍訓在一上午的檢閱儀式和晚上的雙方[x1] 中圓滿地落下帷幕。

私底下隊員們到底有沒有通過軍訓找到女朋友林峰不知道,但是實打實擺在眼前的就是昆陸貼吧再一次火熱了起來。基本上所有長相還算過得去,氣質中等以上的隊員,都在貼吧上露了名字,告白帖子瀰漫出粉色的泡泡漫天飛舞,就連早八百年沒見過的情信也有寄到學校,不過當然是到不了他們手裡的。

之後所有學員寫總結,隊長就去做回訪,調查有沒有人出現違規的情況。

值得慶幸的是,大家都還算把得住自己,沒有一個人的手機號碼洩露出去。至於手機裡的照片,軍校這邊是沒辦法控制的,但是也不知道姑娘們是太自私想要暗自收藏,還是他們沒找對地方,三海翻遍了網上每個角落,都找不到那種貼上自己的照片,標上星星眼的帖子。

於是也只能抱著貼吧裡那句「卞教官好帥」的話,傻乎乎地樂呵了好幾天。

軍訓一結束,正規課程再次展開,學員們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工作,依舊「十五加七」——七天文化課,十五天軍體課,三天一次十公里武裝越野,軍體課強度很穩定。當訓練的一切已經成習慣,成為生命的一部分,也就不覺得辛苦了,甚至連抱怨聲都漸漸消失,再也聽不到。

經歷過帶領軍訓後,扎西隊長有心放權,工作漸漸轉移給林峰他們,有時候三中隊的軍體課甚至直接就由林峰帶著,扎西隊長就在辦公室裡吹著風扇品茶,一派的休閒。

被重擔突然壓肩的學員幹部們,紛紛抱怨,自家的隊長越來越懶了,祝福隊長大人早晚和嫂子變成夫妻相,肚子愈加地圓潤。

扎西隊長這隻妖孽也不知道怎麼猜到了大家的心思,一次開會就冷笑著開口:「怎麼的?就這麼想讓我帶帶你們?你當我不想管你們呢?看著你們這幫小子齜牙咧嘴的才是有益身心健康,我還真怕把自己給悶壞咯。要不明天帶你們練練五公里武裝越野強行軍?」

眾人急忙曰:「您老繼續喝茶吹風,這裡有我們呢,保證幹得風生水起,決不讓您老擔心半分。」

扎西隊長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笑了,十足霍政委的架勢。

不過既然扎西隊長提到了強行軍,林峰頓時就上了心,琢磨著也到時候該練練隊員們了。

原本吧,林峰做事情都是喜歡自己琢磨,決定了就打份報告上去,很少會和別人商量。但是自從吉珠嘎瑪提為學員幹部後,林峰本著表面是商量,實際是指導的理由,一有什麼點子就拉上吉珠嘎瑪嘀嘀咕咕。

這天武裝越野訓練結束,解散回到寢室,換衣服的換衣服,脫鞋的脫鞋,一股子的酸臭味在寢室裡亂竄。雖然都說男生寢室像狗窩,髒亂差,但是換了軍校是絕對要整齊乾淨的。幾個人換下身上的衣服,連著臭襪子、內褲都丟給了林峰去洗。

寢室小值日,一週一輪,這一週正好輪到了林峰。

林峰抱著一大堆的髒衣服上了頂樓,開了四台洗衣機,分著人丟了下去。

軍校免學費,免雜費,洗衣機是公家的,又不收水電錢,任由四台洗衣機攪去,反正也不心疼。

全自動洗衣機的好處就是不用看著,一個按鈕就完事兒,該幹嘛幹嘛去。但是基本沒什麼人敢走開,要是到了時間沒回來,後面要用洗衣機的人看到直接將衣服掏出來甩一邊,要是不小心掉到了地上還得自己攤著。

解散的時候不過四點來鐘,日頭還烈著,林峰尋摸了一個陰涼的地方貓著,沒過一會兒,就見到吉珠嘎瑪也抱著東西上來了。

林峰從洗衣房的側面探出頭,招手:「誒,丟進去了就過來,有事兒和你說。」

吉珠嘎瑪「嗯」了一聲,就走了進去,再出來就直接奔著林峰走了過去。

兩人貼著牆貓好,沉默了兩秒,林峰開口說道:「下開個十公里怎麼樣?」

「強行軍?」吉珠嘎瑪一點就通,要是普通的武裝越野日常都訓著,林峰沒必要專門找自己談。

「嗯。十公里強行軍,隊員們能拿下不?」

吉珠嘎瑪想了想,不太確定:「早上應該還行吧,這天太熱了,沒必要把人都給操暈了不是?」

「開學回來,看著大家的狀態都不太好,心都還沒回來。」

「兩個月假呢,在加上隊長不出面,光靠你壓著壓不實。」

林峰蹲著挪了兩步,貼到吉珠嘎瑪身邊,笑開了眉眼:「誒,最近發現你特支持我工作,謝了啊!」

「說到底哥也是學員幹部,沒道理拆你的。」吉珠嘎瑪眉梢一挑,笑了,「十公里強行軍我琢磨著還行,打算下週?要提前通知不?」

林峰搖頭:「到時候武裝越野的時候直接下命令,練習一下在突發的情況下隊員的反應。」

「好啊!」吉珠嘎瑪眼睛一亮,「到時候加上就地掩藏和假想敵格鬥怎麼樣?」

林峰比了個OK,壞笑:「回頭我就制定個計劃交上去,隊長百分百同意。」

「誒,瘋子,計劃書別給我看,時間,具體訓練項目我不想知道。自從擔任學員幹部後什麼都提前知道了,忒沒勁兒。」

「那我不是次次吃虧?」林峰抱怨,然後雙眼微瞇,帶著幾分討好的笑,蹭了蹭,「要不這次我輕鬆點兒,你來做這個計劃書?自從軍訓結束,我就沒真正成為一名普通士兵過,隊員的訓練計劃我基本都要過手,這次換我省點心好不?」

「不幹,怎麼好賴事都推我身上!」吉珠嘎瑪眉毛一立,「副隊是你自己佔著不放的,活該無聊。」

「怎麼說話呢你?」林峰眉頭一夾,抬起手肘撞了過去,吉珠嘎瑪被撞得一偏,險些趴在地上,急忙伸手撐在了地上,抬起就是一腳。林峰懶得躲,任由這一腳踢到膝蓋上,然後指著上面一個大腳印笑道:「髒了,賠。」

「賠個屁賠!」吉珠嘎瑪呸了一聲,「又沒踢到你褲子上,有本事你把皮給剝了,我就賠你。」

「這可是真皮啊,你踹這麼大一個腳印,我多吃虧啊!」林峰耍起了無賴,「要不這樣吧,你把臉遞給我,讓我踢一腳,當打平。」

「你美得冒泡了你。」吉珠嘎瑪齜著牙一臉鄙夷,懶得和林峰這不要臉的鬥嘴。

沉默了一會兒,林峰也琢磨著挺無聊的,於是閒聊道:「珠子,我聽說你最近把菸給戒了?」

「嗯,才知道,都挺長時間了。」

「沒人說也沒留心,這不無聊嘛。」

「菸抽著肺不太舒服,再說學校也不讓抽,每次回了寢室關著門才能抽上兩口,時間長了也就淡了。」吉珠嘎瑪解釋,不過心裡琢磨著現在等著挺無聊的,抽上一支也能有點兒事情做。可惜這邊才起來半個屁股,就給壓回去了。

「怎麼的?打算回去拿菸?」林峰斜睨他,「既然都戒了你還抽那玩意兒幹嘛?」

「我記得你不也抽過?」吉珠嘎瑪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林峰時候的情景。說起來,也就是那一次的短暫接觸讓他撩起了火,那鄙夷的眼神瞅得,簡直讓人有揍上一拳的衝動。「我說,你那時候在想啥呢?」

「想你呢,咱們不是之前還在樓梯見過嘛。」林峰避重就輕地回了句,想起那一包雲煙[x2] 好像還在自家的抽屜裡放著,辛辣刺喉的味道,記憶猶新,「說起來挺夠嗆的。」

「怎麼夠嗆了?我覺得挺好。」吉珠嘎瑪不明白了,明明是他先招惹的自己好不好?怎麼話到了林峰嘴邊,倒是換成自己的不是了?

「誒,我就是無聊說說,你覺得什麼味道的適合自己?」林峰記得上次去拉薩,藏民們抽的菸也差不多,大多數是雲,什麼紅塔山,紫雲這些的。

「什麼適合自己啊?」吉珠嘎瑪被問得莫名其妙。

「喜歡特嗆的那種,還是柔和的。」

吉珠嘎瑪被繞得有些糊塗,選擇性地回了一句:「柔和?」

「看不出來啊,我以為你喜歡嗆辣的那種,就像藏族的妹子一樣,感覺特耿直特豪放直接。」

吉珠嘎瑪眨巴著眼,確認是在說女人了:「那個,老見著也就不覺得新鮮,還是北京的好。」

「北京的?沒想到啊,你涉獵得還蠻廣的,原先在北京待過,確實柔和。」

「是吧?」吉珠嘎瑪猥瑣的笑了,撞了他一下,「怎麼今天想著又和我談起這個話題了?思春了?」

「思春?」林峰啞然失笑,「我就是無聊了好不好?那玩意兒有什麼好的?你看看斯郎澤仁他們,最近體力都跟不上了,回頭你該勸勸他們。」

吉珠嘎瑪頓時瞪圓了眼:「澤仁他們怎麼了?還有我不知道的事兒?你怎麼知道的?都什麼時候接觸的?」

「經常的啊,我都看到好幾回。」

「你看到了?」吉珠嘎瑪毛一下豎了起來,果斷抬手打斷了林峰的話,「你沒事兒老看這些玩意兒幹什麼?你嫌自己管的事情不多呢?連這些事情都要管?再說了,他們帶軍訓的時候都很自覺的,我看就挺好的嘛,能出什麼事?」

這個是因為監督不力,所以炸毛了?

林峰盯著吉珠嘎瑪愣了半晌,醒了下嗓子,笑了:「好,不說這個事情,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吉珠嘎瑪想想,也是,都是成年人了,不就是談個戀愛嘛,多大的事兒啊:「我回去會找澤仁說說,保證他不會影響學校紀律可以吧?」

「嗯,是該說說,三海也被你們給帶壞了,上次就被我給抓著一次,還沒來得及說他。晚上你找澤仁談的時候,我和三海也過去。」

「哦。」吉珠嘎瑪點頭,眨巴著眼,乾乾地笑道,「其實吧,也就一次而已,你情我願的,你別管太嚴了。」

「不行,不一樣。」林峰面色一寒,氣壓低了幾分,「三海雖然看著牛氣哄哄的,其實這人比較單純,好奇心又重,太容易學壞了。從小到大,我一直看著他,就這樣也背著我幹這事兒,我必須得管。」

看著林峰說得一臉的義憤填膺,吉珠嘎瑪不期然的腦袋裡想起了那天寢室裡說的話,林峰現在這表情……吉珠嘎瑪不想想歪了,但是真的隱約聞到了一股酸味兒。林峰和三海,林峰和三海……不會真是那關係吧?

「我說……」吉珠嘎瑪擠出幾分笑,帶著試探的問道,「你和三海真的挺好的啊?」

「嗯!」林峰點頭,「你不經常和我們在一起嗎?這都看不出來?」

吉珠嘎瑪的笑容僵硬,目光閃動,只覺得背後的寒毛都立了起來,猶不死心地再次確認了一句:「那個……你們關係不一樣對不對?」

林峰眨巴著眼,疑惑的掃了他一眼:「你看不出來啊?這還要問?」

一口含著驚訝和驚恐的鬱氣憋在肺部,擠兌得連眼珠子都鼓了起來,終於憋不住:「啊,哈哈哈。」藉著尷尬的笑噴了出來。

笑完,吉珠嘎瑪低下了頭,藉以掩飾自己慌亂的眼神,只覺得被太陽曬得發白的地面閃著光的不斷晃動,腦袋裡亂成了一鍋粥。

說實在話,他是真的不太相信林峰和三海是那個,那個什麼玩意兒。想到這裡,吉珠嘎瑪就覺得太陽穴一陣陣地痛,連著胃都抽搐,明明兩個人看著都挺正常的,跟他們做朋友做了這麼久,完全就是和自己一樣的正常人,怎麼可能搞到一起去?

不對,不對。

吉珠嘎瑪暗自搖頭否決之前的猜測,他想到一個句俗語,無風不起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己沒發現,就是因為自己在他們身邊,他們防著,所以才發現不了,很多秘密都是在不經意間洩露出來的,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流言蜚語,看來這事兒是真的。

吉珠嘎瑪越想越偏,越想越覺得真,偏偏就忘記了,如果防著自己,怎麼今天林峰又會說給自己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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