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啊,左衛率大人一個打十個!」小德子滿臉通紅地握緊拳頭揮了揮,露出崇拜眼神。
「哦?」梵天雙手背負身後,神色不動地仰望窗外星空,似是對小德子說得口沫橫飛的內容毫無興趣。
小德子早就看透梵天外表看似不在乎,其實暗地裡關注得要死的矛盾內心了,於是也不理他,繼續眉飛色舞地說道:「沒三兩下,那些軟腳蝦就統統被打趴在地上了,接下來左衛率大人又問說:『還有人不服氣嗎?』,果然有些人還是不知天高地厚地舉了手,於是左衛率大人便讓他們和新加入親衛隊的成員比試一場,結果又是輸得一敗塗地,面子、裏子都丟光了,哈哈!」
「嗯,都加入半年多了還打不過新來的人,確實丟人。」梵天淡淡地附和了一句。
「不過,左衛率大人也沒趕盡殺絕,最後還是挑了二十幾個表現尚可的人留下,讓他們重新加入親衛隊,讓那些人的長輩當場是感激得淚流滿面,不斷稱讚大人寬宏大量哪……」小德子嘖嘖稱奇地感歎道。
梵天斜睨他一眼,冷哼道:「小德子,經過這一件事,你是不是覺得戰無絕是個身手高強又心胸寬大、近乎完美無缺的人呢?」
「呃,不是嗎?」
「愚蠢!在本宮看來,他就是一個心機深重的人!你信不信他一開始就有打算再拉攏一些踢掉的人回來?」
「嗄?這又是為了什麼?」小德子搔了搔腦袋,呆呆地看著他。
梵天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說道:「你想想,三百人編制的親衛隊有滿編嗎?那群人再怎麼廢物至少還可以充門面用!況且,一下子踢走幾十個舊人,提拔大量新人,不怕落下任人唯親的把柄嗎?這樣他怎麼跟本宮交代?更不用說那幾十個人背後的關係接下來會帶給他多少麻煩!結果呢?趁一個他們來鬧事的機會,把人痛揍一頓後,再賞點甜頭吃。舊人是回來了,渾身的刺卻被他給拔了,日後不但任由他搓揉捏扁,還得對他感激涕零……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至此,他第一把火才算燒完。」
若戰無絕在此,恐怕會讚賞一句「知我者,太子殿下也」吧?
「這……」小德子嘴巴微張,心想這是要何等的腦袋、何等的腹黑才能把一個好好的人想得這麼壞呀?
「怎麼?你有別的意見?」梵天眼眸微瞇。
「不敢!殿下英明!真知灼見哪!」小德子飛快搖頭,毫不猶豫道。
「小馬屁精,滾一邊去。」梵天臉上冷淡的神色霎時維持不住,笑罵一句後,又扳起臉龐道:「總之,你這次去攪局做得很對,好教那群莽夫知曉本宮就是無絕背後最大的靠山!哼!沒佔著道理就敢欺上門來,真是膽大妄為!」
「那是!好在左衛率大人也沒給殿下丟臉,處理得恰如其分。」小德子立即附和道,渾然不覺自己一直在幫戰無絕說好話。
這小子什麼時候變成戰無絕的死忠崇拜者了?梵天悄悄翻了個白眼,心底有點不是滋味。
「行了,下去吧,本宮要安歇了。」
「諾。」小德子福了一禮,飛快地退下。
「等等!」眼看小德子就要退至門外,梵天突然又改變了主意,開口喊住他,猶豫了半晌,含糊地道:「傳喚無絕過來一趟……」
「嗄?」小德子疑惑地看著他。
梵天臉一紅,不由得指著門口大聲吼道:「去叫那人過來一趟!」
「……是、是!」完全摸不清自己何時踩著了太子殿下的老虎尾巴,小德子脖子一縮,一頭霧水地趕緊去傳喚了。
過了一會兒,算準梵天就寢時間的青檀捧了一盆溫熱的清水進來,正要蹲下身子幫梵天褪去鞋襪洗腳,忽聞門外傳來小德子大口大口的喘氣聲及敲門聲,不禁嚇了一跳。
「殿下,左衛率大人到了!」
「嗯。」坐在床沿邊的梵天下意識地握緊了下拳頭,嗓音不鹹不淡地指示道:「青檀,水先放著,待我和無絕談完妳再進來。」
「是。」見梵天的神情很是微妙,青檀聰明地沒有多問,乖巧地開門恭請戰無絕進入後,便和小德子一同退下了。
戰無絕背對著月光,站在門口處和梵天遙遙對望,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從戰無絕隨性的穿著打扮,可以判斷得出他也正要安歇了。黑髮披肩,一襲寬鬆的白色長袍披掛在身上,看上去十分俊逸瀟灑,很難想像白面書生模樣的此人一踏入戰場,便會化身為一名殺人不眨眼的猛將。
梵天端坐在床沿邊,身上披著大衣,裡頭僅穿著一襲薄薄的素色單衣,英俊的臉龐猶帶一絲稚氣,腰桿挺得筆直,像一尊既精緻又秀氣的娃娃。
兩人對峙了半晌,戰無絕乾咳一聲,率先打破詭異的靜默氣氛道:「不知殿下傳喚屬下來此……」
「水快冷了。」梵天看了腳旁的水盆一眼,斜睨著戰無絕,淡淡道。言下之意,是要他接手青檀的例行職務。
要一名堂堂的太子親衛統領去做這麼低三下四的事情,擺明了是要給他一個難堪。先前戰無絕初次對他做出此種行為時,梵天還很不適應的推拒,如今卻是主動提出來,那代表的意義又是不同。
不過,面對如此無禮的要求及挑釁的眼神,戰無絕雖是面無表情,卻打從心底泛出一股濃濃的笑意。他只怕梵天對自己不理不睬而已,其他刁難都算小意思。
見戰無絕神色不變,眼神卻有些古怪,梵天俊俏的白皙臉蛋驀地一紅,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賭氣似的別過臉去。
「遵命。」自己再沒有任何舉動,就是擺明不給人台階下了,戰無絕識趣地上前幾步,屈膝半跪下來。假如這就是太子殿下對於他「輕薄」行徑的懲罰,那還真是寬宏大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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