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另一個山谷

 

陳玉也轉頭看向封寒,他第一次覺得封寒除了恐怖的能力之外,還有很多秘密是他沒有發現的。

封寒已經找了套合身的衣服,現在天色大亮,昨天沒有看清封寒的學生見到他的樣子,頓時移不開眼。本來陳玉就夠惹眼的,而封寒,則是走到哪裡,都會不自覺地吸引眾人的視線。見一群人眼巴巴地看著他,封寒抬手一指湖裡:「看看就知道了。」

順著封寒手指的方向,呆愣的眾人回過頭,才注意到,湖水的顏色並不是因為倒映著懸崖石壁才是深色,而是湖水本身就是深黑色。就連淺淺的岸邊,也完全看不見水下一釐米的地方。完全的,黑色的湖水,靜靜地攤在他們面前。

膽小的女生已經開始往後退,錢教授奇怪地走過去,看了看陳玉,馬文青和封寒三個人,用手探進水裡。

學生都緊張的看著錢教授,錢教授卻驚訝出聲。

封寒點頭,淡定說道:「就是你想的那樣,黑水在晚上,能到達零度左右,白天的溫度則可以迅速提高,和外界空氣溫度差不多。」

學生們頓時驚喜了,因為他們已經仔細尋找過,他們所在的山谷是環形的,沒有任何出路。而他們出來的石縫,也是絕不能回去的。

錢教授松了口氣,大笑著說道:「寶藏的位置顯示的是在懸崖壁上面,我還在擔心我們怎麼過去。現在湖水溫度升上來,這個難題倒是解決了。」

「對,我們由這鐵鍊攀上去,或許能找到懸崖壁上的入口。」王教授說道,雖然腿上有輕傷,但是可以找到那些文化瑰寶,老人心裡還是無比激動的。

陳玉想到鐵鍊之上,青銅祭台裡的怪物,就有些頭疼。可是兩位教授說得有道理,去懸崖壁上,只能靠這些鏈子上去了,如果幸運的話,沒有到達青銅祭台的高度,就有進去藏寶地的洞穴了。

說的容易,當學生們入湖的時候,還是很多人猶豫畏縮了,墨黑的水彷彿固體實質一般,看不透分毫,彷彿黑暗裡藏著無窮無盡的邪惡。

錢教授帶著喬逸和姚雯雯逐一勸說,又安排水性好的帶著那些不太會游泳的人,學生們才陸陸續續地下了水。

 

本來打算安排一個學生陪著王教授在這裡等,王教授卻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的傷還不至於不能動,今天已經稍微好了一些。而且,這下面顯然是沒有路能出去的,說不定上去找到寶藏的同時也找到出去的路。我也跟著去吧,到時候你們拉我一把就是了。」

陳玉依然是最後走的,這次倒不是因為殿后,而是他有些犯怵。馬文青看到陳玉畏縮,忍不住過來嘲笑他,湊到他身邊,用力拍著他的肩膀,「放心吧,小陳玉,哥哥我的水性,可是沒得說,咱當年可是全市校園游泳大賽第一名!來吧,跟在小馬爺身邊,你絕對不會有事!」

陳玉想起馬文青昨天異常丟人的姿勢,馬上問道:「那次比賽幾個人參加?」

望著那狐疑的眼神,馬文青出奇地憤怒了,扯著陳玉就下了水。

封寒看了看陳玉的大包,隨手拎了起來,跟在他們身後跳進湖裡。

黑水,名副其實,黑得透不進一點光線,只要入了水的部分,就完全不能看到了。遠遠地看,就像很多顆人頭和胳膊腿浮在漆黑的水面上。

不過,水溫跟昨天比,已經讓人能夠接受,和平常夏天的湖水無異。陳玉水性其實也不錯,到了水裡就放開了馬文青的手。馬文青立刻跑到姚雯雯那幫女生身邊獻殷勤,不時幫人一把。封寒背著陳玉的包,狀似悠閒地跟在陳玉身後。

不大工夫,眾人漸漸遊到了鐵鍊下面,陳玉看著黑乎乎的水,和垂在水面上的粗大鐵鍊,忽然想到了鬼蠱。他一陣噁心,甚至感覺心口那地方壓力都變大了。好在,馬上就可以離開水裡了,這樣想著,陳玉松了口氣。

忽然前面的人驚叫起來,有不少人轉身往回游,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好像前面出現了極度恐怖的東西。

馬文青拽著班上一個嚇得遊不動的女生邊往回游、邊沖這邊喊:「快回岸上!」

沒等他們再說什麼,陳玉已經看到,鐵鍊下的湖心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而且漩渦在高速旋轉的同時不斷地擴大,已經有學生被卷了進去!陳玉只來得及轉身劃拉了兩下,已經被一股莫名的巨大拉力捲進水裡。

 

陳玉頭暈沉沉的,水裡看不見方向,剛剛還在面前的馬文青也看不到。防水手電筒打開,聊勝於無,只有自己身邊幾釐米的距離能有些微弱的光,漆黑的水裡,四周全是黑暗之牆,讓人有一種強烈的孤獨感。

現在想起來,剛剛覺得心口壓力大,不只是錯覺,那時候,水的流速應該已經在變了。

陳玉已經不能繼續思考,高速的旋轉讓他往漩渦中心靠近,陳玉想拿登山鎬之類可以固定的東西,卻發現自己的包似乎丟在了岸上。

陳玉失去意識的時候,隱隱感覺到一隻手用力拉住了他。

 

「我靠,這是怎麼回事?湖裡也能有這麼大的漩渦?」馬文青罵罵咧咧的聲音忽遠忽近地進了陳玉的耳朵。

劫後餘生,陳玉眨了眨眼,看到碧藍如洗的天空,想道:得救了。接著,天空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封寒的臉,黑髮黑眼,眼裡深不見底的黑色比剛剛的湖水還要深。

陳玉一瞬間有些緊張,是的,他從來都覺得封寒是更危險的存在。儘管封寒已經表現出,如果沒有必要,絕對不傷害自己所有物的意思。

「沒事了?」封寒看著他問道。到現在,陳玉已經知道,那種關切只是封寒一種獨特的禮貌罷了。

「嗯,沒事,我們被救了?」陳玉問道。

「算是吧,被水沖過來的。」封寒看向不遠處淺淺的水潭。

同樣是一潭黑水,這個要小得多,水面也低得多。學生和兩位教授都在岸邊,有些人還沒有醒過來。沒有巨大的黑色的湖,沒有鐵鍊和青銅祭台。剛剛的黑水湖邊上都是鵝卵石,岸邊幾乎是寸草不生,這裡卻欣欣向榮,野花野草遍地。

錢教授讓人點了人數,好在一個不少。只是王教授又昏迷過去,他過來還是太勉強了。

「教授,這好像不是剛剛的山谷?」方今邊擦著一頭黃毛,一面問道,他的女朋友小齊正靠在他身邊,閉著眼休息。

錢教授坐在石頭上,點了根煙,吐出一口,「嗯,這裡應該是另外一個山谷,我們面前的這個水潭和那個大湖應該是連通的。剛剛可能是因為水位的差異或者潮汐的原因,發生了倒灌,於是我們被卷到這裡。」

眾人都沉默了,雖然藏寶的地方可能在外面的懸崖上,可是沒有人提出來要回去。黑水裡存在莫名的恐怖不說,順著水潭能不能順利回去還是兩回事。

這時候,姚雯雯喘著氣跑過來,說道:「教授,那邊有個石洞,就在水潭邊上,不知道通到哪裡。」

錢教授立刻站了起來,帶著喬逸、方今、馬文青等幾個人過去察看了。

陳玉眯著眼繼續躺著休息,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青銅環,心裡的擔憂越來越多。這上面的詛咒到底是什麼,自己會不會不小心觸發了機關,便再也睜不開眼?

封寒倒是沒有任何感覺一般,在旁邊吃著陳玉包裡的存糧。

陳玉忽然眯著眼看向身邊的人,詫異地問道:「你能吃這些?」

封寒詫異地抬頭看他,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你餓了不也會吃嗎?」

陳玉被問得呆了呆,帶著喜悅小心翼翼地問:「也就是說,你根本不必吸我的血,也能活著,對吧?」

「對。」封寒絲毫沒有猶豫地肯定道。

陳玉咬牙切齒:「那你為什麼要吸血!」

封寒面無表情地想了想,然後毫無愧疚地說道:「你的血比這些東西更有用,總要有打牙祭的時候吧,你放心,我會注意吸血量的。有時候,人還真是脆弱。」

陳玉憤怒了,這個人,怎麼能這麼理所當然!

這時候,馬文青遠遠地喊道:「小陳玉,快過來,組織需要你!」

因為錢教授在,馬文青不會開玩笑,陳玉只得起身往水潭邊走。封寒隨即跟上,陳玉看到自己的大包,拎過來自己背著,說道:「你可以不用一直跟著我。」

封寒點點頭,「嗯,你不用擔心,我暫時不介意。」

「……」

 

水潭邊已經聚集了十來個學生,一個斜著向下的石洞隱藏在高高的草後面,被心細的女生發現。

馬文青招呼陳玉,「快,進去看看,裡面的事只能你去料理一下。」

陳玉疑惑的走下去,石洞很平整,看得出人工開鑿的痕跡,上面還有些粗糙的花鳥石刻,漸漸往下,居然到了水裡。在有水的地方,石洞也到了盡頭,出現一道石門,上面有鎖。

原來是叫他過來開鎖的。

門邊的水大約有半米深,陳玉過去開鎖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時候封寒拉住了他,眾人都看向封寒。封寒盯著陳玉,淡淡地說道:「沒有必要開這扇門,除非你們還想回到黑水湖,這大概就是吳三桂當年藏寶所走的路。」

錢教授驚訝地走到前面,看了看門的朝向,又看石壁上的畫,終於一拍大腿說道:「這位小兄弟說的對,這才是他們進來的路,也就是說,那些寶藏,其實是在我們剛剛醒來的山谷裡。」

「這吳三桂也真夠獨具匠心了,將入口藏到黑水湖裡,別人還真是找不到,他們自己難道每次都是摸黑過石道?」方今疑惑著。

陳玉搖了搖頭,說道:「當年他們修這石道的時候,不一定在湖裡,這些年,可能湖水水位上漲,於是淹了石道,所以我們才找不著。」

錢教授笑著點點頭:「對,而且這邊水潭地勢很低,這也就說明,這邊山谷是比剛才的山谷地勢高的。我看藏寶圖說寶藏在懸崖上,可能理解錯了,應該是在這個高於那邊的山谷裡。」

「好!那我們趕緊去找吧。」馬文青興奮地說道。

於是一群人又都回到山谷裡,尋找可能藏有寶藏的地方。

相較于以往的艱辛,這次的尋找出乎意料地容易,山谷靠著山的另外一側,有兩個刻著奇怪符號的石墩,石墩中間的地面平坦異常,山體上一座石門。而且石門已經被炸開了個大洞,足夠一個人穿行。

學生們先是驚喜,然後開始懷疑,難道這裡已經被盜了?

馬文青看著被炸開的石門半天,終於說道:「為什麼我有一股奇怪的直覺,這門似乎是封墓石。」

陳玉默默地點了點頭,馬文青盜墓世家子弟的直覺,他還是很相信的。

「先進去看看。」錢教授說道,因為門是炸開的,裡面的空氣現在不會有什麼問題。

裡面石壁兩側依然有彩繪,稍微有些褪色,可能是進了空氣的原因。越往裡頭,兩側的彩繪就越華麗和鮮明。畫上多是端著託盤或者提著燈籠的宮人,宮人上襦極短,只到腰間,而裙子很長,線條優美流暢。

「這是漢朝的服飾啊,怎麼會刻在吳三桂的藏寶洞裡?」

方今喃喃說道,只顧著眼前的壁畫,走在最前面的他忽然往地上摔去,他拉旁邊的馬文青沒拉住,最後倒在地上的時候居然壓到一個人。

然後方今驚叫一聲,躥了起來。

「我靠,黃毛你又不是女人,叫什麼?」馬文青正聚精會神的研究壁畫中的美女 ,被方今一嚇,不耐煩地說道。

「你才是女人……老師,這裡有個死人!」方今跟馬文青拌了句嘴,想到正事,趕緊回頭跟錢教授說道。

錢教授忙走過來,地上的人比剛進吳三桂墓時那個死人年代要更加久遠,已經乾巴得只剩一層皮。衣物還整齊地穿著,全身黑乎乎的,跟個木乃伊差不多,奇怪的是沒有腐爛。

「也許是因為這裡太幹了,方今,你去翻翻他包裡的東西。」錢教授指示道。

方今剛剛跟乾屍近距離接觸,現在欲哭無淚地繼續過去翻找了半天。那包還是十幾年前用的帆布包,裡面有造型簡單的手電筒,蠟燭,水壺,還有一本發黃的筆記本。

方今將筆記本遞給錢教授,然後去自己女朋友小齊那邊尋求安慰,結果以渾身惡臭為由,被下令一個月不得接近小齊一米以內。

「這個人似乎有隨時記筆記的習慣,前面厚厚一疊是他以前的事。」錢教授說著,直接翻到他們進穀的部分。

掃了兩眼,歎道:「他們也是從吳三桂墓過來的,遇到入口處的毒蛇,跟我們倒是有些相似。」

眾人都湊過來看,見上面寫著:

 

5月26日,一直在墓道裡,不知道陰晴。

我們順著路來到怪異的湖旁邊,等不及天亮,深夜入湖的阿正再也沒有出來。

5月27日,晴。

我們順利地進了山谷,上頭要的東西應該馬上就能找到了,雖然沒有人說,可是看得出大家都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5月29日,多雲。

山一樣的寶藏,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家都很激動。上頭要的似乎不只是寶藏,所以這些東西我們自己也可以帶走一部分。這麼多東西,我們能帶走多少?阿麗看到這些,一定會歡喜瘋了的,我還是再多帶點。

5月31日,陰。

隊長一直不肯離開,隊裡的人雖然不滿,卻沒敢說什麼,只是每天挑出更貴重的東西替換原來選好的。後來我實在忍不住了,寶物再多,卻也抵擋不住家人的誘惑,於是我決定今天半夜暗中跟著隊長,去看看他每天偷偷摸摸地到底去了哪裡。

6月1日,大概是陰。

我不該去,我就要死了,和隊長在一起的那個沒有臉女人到底是誰?

阿麗……

 

日記到這裡就沒有了,眾人面面相覷,陳玉想起自己做的夢,頓時汗毛直豎,為什麼這個人也看到了沒有臉的女人?

學生們又開始小聲嘀咕,這夥人明顯也是為了吳三桂的寶藏來的,或者還有其他目的。但是,確實有其他人來到了這裡。

錢教授沉思一會,說道:「他們肯定不止一個人,如果沒有見到其他屍體,說不定別人已經出去了。先別自己嚇自己了,我們再找找。」作為一個唯物主義的擁護者,錢教授覺得有些恐怖的現象或許只是人在極度害怕時,大腦裡產生的幻覺。

再往前走,左側有個石室,門半敞著。

石室不算太大,門口有個屏風,邊上的木框和淺白的不知道什麼料子的屏風依然完好無損,上面繡著牡丹。

大家隱約看到,屏風後坐著一個人,看身形是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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