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盛行遠呆了,他傻傻地看著韓睿,彷彿聽見了什麼外星話。
「你說什麼?」不知道停頓了多長時間,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韓睿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慌張地瞅著盛行遠,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你問我接沒接過吻?」盛行遠追問道。
「那個……」終於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麼了不得的問題,韓睿掙開他就想跑。
「你給我站住!」盛行遠一把按住他,惡狠狠地抵在洗臉臺上,低吼道,「扔了炸彈就想跑,你他媽想幹什麼?」
「我……我錯了。」韓睿臉漲得通紅,扭頭面壁。
盛行遠被他氣得沒辦法:「你說你整天瞎想些什麼啊!還接吻!是不是想找女朋友了?」
「我沒有。」韓睿否認。
「那你問我那個幹嗎?」
「我,我就是……」他怎麼能說是看到兩個男人舌吻刺激的?
「說話!」
韓睿倔強地閉嘴不語。
「你不說我可就親你了啊!」盛行遠俯身壓住他,語帶笑意。
韓睿的身體使勁往後仰,整個人像棵可憐的小白菜一樣。盛行遠又加了兩分力,這下韓睿的身體已經仰到了極限,兩個人臉貼著臉,鼻息相聞。
「說不說?」盛行遠低語。
韓睿倔強著性子,稍稍把臉側開。
水房的燈光很昏暗,韓睿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落下一層陰影,因為緊張偶爾還忽閃兩下,更像兩把小扇子扇進了盛行遠的心裡。十九歲的年紀,介於男孩與男人之間,燈光下的俊臉帶著青澀的性感。
是的,性感,緊抿著的薄唇是紅潤的,微微帶了水潤光澤。盛行遠突然覺得韓睿這一雙薄唇比他以往見過的任何嘴唇都漂亮。
這麼想著,舌尖不受控制地輕舔了下。
韓睿身體一顫,眼睛倏地轉了回來。
盛行遠一驚,驀然驚覺自己剛剛幹了什麼。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看著,韓睿似歎息似回味一樣勾著舌尖輕舔了嘴唇,他這無心的動作看得盛行遠眼裡幾乎要冒出火來,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躁動,他一把提起韓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將人扔進了隔壁廁所的隔間。
「唔……」身體貼著木隔板,韓睿還沒回過神來,嘴上就被一副炙熱的嘴唇堵住了。
盛行遠的經驗沒比韓睿豐富到哪裡去,但是胸中躁動的渴望已經完全支配了他的行動,從單純的唇唇相貼,到熱烈的唇舌交纏,男人從本質上就是屈從與欲望的動物,兩個人激烈地啃著,吻著,牙齒撞得生疼,盛行遠的嘴角甚至被韓睿咬出了血。
「嘶……」盛行遠倒抽一口涼氣,低罵道,「你還真咬啊!」
韓睿眼裡的激情還沒褪去,他一邊喘著氣一邊靠著牆笑了:「哈哈!」
「兔崽子!」盛行遠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一手去摸破皮的嘴角。
韓睿看著他,一直在笑。這突如其來的一吻,不僅讓他嘗到了初吻的滋味兒,還讓困擾他多日的謎題迎刃而解。
或許,多日的煩悶,莫名的嫉妒等等情緒,就是因為他喜歡盛行遠。他想和他在一起,以男朋友的名義。
是了,沒見過人談戀愛嗎?那句話又竄進了腦海。他瞅著盛行遠,眼睛直勾勾的問道:「幹嗎親我?」
盛行遠語塞,他能說是受了誘惑一時把持不住嗎?再怎麼衝動也不會被一個男人舔了下嘴唇就勾得失去了理智吧?
歸根結底,還是他對韓睿有情。
可是這份初初萌芽的感情就是愛嗎?他表情凝重起來。活了二十二年,他從來沒有喜歡同性的感覺,青春期時自慰的物件也是女人,就算到了現在,也不能說因為和韓睿吻過後,他立即就改變了性向。
那麼韓睿呢?他是天生的?還是只是因為環境的關係認識產生了偏差?兩個人面面相覷,韓睿見他眉頭越皺越緊,臉上就越來越不好看。
「滾開!」他嚷道。
「你讓我想想。」盛行遠面沉如水,如果只是一個吻,怎麼樣他都願意擔當,但是當這個吻牽扯到更深一層的關係後,他真的需要時間。
如果韓睿與自己兩情相悅,這條路再難走他也認了,可是如果只是一時迷惑呢?貿然開始卻以悲劇收場,這是他無論如何不能答應的。韓睿這個兄弟,是他決心要照顧一輩子的,他不允許有任何的差錯導致他們分道揚鑣,決不允許。
見他面色越來越沉重,韓睿以為他後悔了,一個橫腿掃過去,拉門就跑了。
盛行遠站在原地,面上晦澀難當。
按老牛的說法,一班的「首席班對」徹底吹了。
你說也是,原來天天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好兄弟,這下子誰也不理誰,面對面走過來都能把對方當空氣,不是分手了還是啥呢?
「我說你啊,當大哥的有啥不能忍的,你看你跟韓睿這彆扭鬧的!」訓練間隙,老牛跑過來當和事佬。
盛行遠看著和朱勇等人笑鬧的韓睿,眼裡閃過絲猶豫。親嘴事件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兩個人之間完全是僵住了,韓睿惱羞成怒死都不理他,自己也是有些事情沒想明白,也沒心情去哄他。
「你們吵架啦?」
盛行遠搖頭。
「韓睿得罪你了?」
繼續搖頭,其他的事情他真的都不在意,但是這件事關係重大,他不能不慎重。就算看著韓睿強顏歡笑,和別人要好,他也都忍了。
「那到底為什麼啊?」老牛無奈了,「盛小子我看你也是個懂事的,這戰友之間有什麼不能說開的?現在是和平時期你們鬧個矛盾還沒啥?可你別忘了真要上了戰場你們就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把後背留給對方的兄弟!」
盛行遠點點頭,道:「牛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確實需要點時間。」
「你們……嗨!」老牛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盛行遠眯著眼看著不遠處誇張大笑的韓睿,心裡有些酸澀。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專注,韓睿似有所覺的轉過頭來,兩個人目光交纏,盛行遠想要咧嘴笑笑,卻被韓睿冷冽的目光給凍了回去。
果然,還是讓他傷心了啊。盛行遠呆坐在原地,看著韓睿對著別人哈哈大笑,看得心裡都開始疼了。
局面就這麼僵著,盛行遠的心裡就像團亂麻,越想把它理清就越理不清。
韓睿是徹底不跟他說話了,日常行動什麼的不是跟著高建國就是和班裡其他成員一起,甚至有一次盛行遠還看到他和連志國一起出去了。
明明最親密的人是自己,可是就因為一個吻而把事情給搞砸了。可是真要對他表白嗎?自己真的做好了愛上了一個男人的準備?盛行遠一邊遲疑著,一邊嫉妒著,一班的氣氛被兩人攪得越來越詭異。
「我說你啊!」又一次夜間訓練,陸禮文一邊讓他注意前方,一邊無奈道,「你和韓睿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們沒鬧。」
「沒鬧都老死不相往來了,這要真鬧上了是不是打算天上人間永不相見了啊?」陸禮文嗤笑。
「班副,別隨便開玩笑啊!什麼天上人間的。」
「本來我是懶得管你們這破事的,可是最近連裡要選拔尖子到師裡去參加偵察兵比武大賽,你們的矛盾不快點解決,是要影響全班成績的。」
「比武大賽?」盛行遠疑惑道。
「是,每年都有,本來是不考慮新兵的,但是這一屆新兵的身體條件技戰術水準都可以和老兵相媲美,所以連長給你們個機會,大家公平競爭,分數最高者代表連裡去比賽。」
「這樣啊……」盛行遠低喃。
「我說這可是給連裡爭光的大好機會,你怎麼就沒點精氣神呢?」陸禮文踹他。
「有班副和班長去比賽就成了,我們還太嫩了點。」
「少拍馬屁!給我打起精神來!顧飛那傢伙都誇下海口了,你要是能把他給幹下來,一個月的襪子我給你包了!」
「班副,上星期您的襪子都是我洗的。」盛行遠苦著臉道:「每次打靶都輸給您,我還競爭個屁啊!」
「少來這套!當兵就得拿第一,要是贏不了三班那幫小子你就別說是我帶出來的兵!」陸禮文鏗鏘有力地砸下一句。
盛行遠無力地瞅著他,登時有種被逼上梁山的感覺。
為了準備比武的事,三連再次熱火朝天的訓練起來。
三連的訓練本就比一般的連隊要苦,聽完了最新的訓練計畫,盛行遠真有一種想奔去撞牆的衝動。
去年陸禮文代表三零二團拿到了全軍射擊項目的第二名,只與他相差二環的顧飛飲恨敗北,為了這,顧飛又開始了沒日沒夜的操練,發誓要把榮譽給掙回來!
身處這個環境中,想不拼命都不行,一班眾人每天累得像條死狗,趴床上三秒鐘就能呼嚕著。
這樣也好,沒時間去想東想西了。
但是,每天閉眼前看到上鋪的床板,心裡還是有點小失落。
總想著不能失去兄弟,可是眼看著都半個月不說話了,人就在眼前,卻看著他和別人親熱笑鬧,這不叫失去叫什麼呢?
又一個半夜,盛行遠被尿意憋醒。還沒等他行動,就聽床鋪晃了一下,韓睿從上鋪跳了下來。
大熱天,韓睿也只穿了條褲衩,白晃晃的大腿在他眼前晃了下,晃得盛行遠的心又開始蕩漾起來。
等韓睿出了門他才悄聲跟了上去。已經放了水的韓睿看到他進來,冷著臉晃過他就想走。
「站住!」盛行遠一把抓住他。
「放開!」韓睿掙扎了下,並沒有用力。
盛行遠就這麼一手拽著他,一手拉下褲衩放水。
韓睿看著他的傢伙,臉紅地轉開了眼。
盛行遠被他的反應逗笑了,道:「怎麼,不敢看?」
「放你媽的屁!」韓睿低聲罵道,「你有的我也有,有什麼不敢看的?」
「那你躲什麼啊!」盛行遠無奈道。
放了水,把褲衩提上去。又把人塞進了廁所隔間。
「咱們得好好談談。」
「沒空。」韓睿貼著木隔板,吊兒郎當地望著屋頂。
「韓睿,我就想問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好?」盛行遠聲音低沉道。
韓睿怒目瞟他,心說:你以為我是在開玩笑啊!
「你知不知道這種事要是開了頭,就由不得我們了。」
「怎麼由不得了?」韓睿不滿道。
「我要的感情是一輩子的。」盛行遠盯著他,緩聲道,「以前拿你當兄弟,就是一輩子的兄弟,如果要變成……情人,那麼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說到底,你就是看不上我吧?」韓睿倔強道。
「你在說什麼啊!」盛行遠抓著他的肩膀,惡狠狠地盯著他,「因為是你,我才慎重地考慮這件事,你以為我天生喜歡男人?」
「又沒人求著你喜歡。」
「你!」盛行遠真想按著他揍一頓,他煩惱東煩惱西,結果就落下這麼句話?
「你想那麼多幹嗎啊?」韓睿也來氣了,這一段時間他以為自己就好過嗎?才剛熱吻過就被推到一邊,是男人都忍受不了這種恥辱,更別提他本身對於感情就沒有什麼安全感。「你以為隨便一個人就能壓著我親?整天想東想西的,是不是等有一天再也見不著了才開始後悔?」
「別說傻話!」
「我是沒你圓滑有學問,可是我遵從自個的心!它現在叫囂著要和你在一起,那就在一起!」
「可以後……」
「以後個屁!今天活著吃飯明天就嗝屁的事多了,以後就算你不要我了,有過這一段我也知足!」
盛行遠無語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瞪到眼睛都酸了。
「傻瓜!」盛行遠屈服了,屈服于韓睿的率真和無條件的信賴。
「你才是大笨蛋!」被盛行遠一把摟進懷裡,韓睿在他肩頭狠狠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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