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放縱的代價
羅戰把程宇帶去他最近新裝修的楊記砂鍋居。
程宇一抬頭,驚著了:「呦,我幾天沒來,變樣兒了,氣派了?小平房兒都改二層別墅了!」
羅戰笑得特得意:「咱這生意做得還成吧?沒丟人吧?」
程宇:「怎麼是楊記啊?你怎麼不掛你這後臺老闆的大名兒啊?」
羅戰:「我低調,低調哈……」
楊油餅親自招呼兩位,坐了二樓靠窗的雅座。深秋的後海上浮出一層淡淡的白氣,酒吧街暖盈盈的燈光驅散了蕭瑟的秋風。
羅戰連菜單都不用看,也沒給程宇點菜的機會,上下嘴皮子巴巴地一碰,點了一桌菜。
砂鍋白肉,魚香茄子捲,糖醋炸脆排,香菜蒸鯇魚,翡翠丸子湯,甚至還有最家常的炒麻豆腐和醋溜大白菜。
不是什麼高檔新鮮玩意兒,也不是最貴的。
程宇仔細一看,偏偏都是自己最近愛吃的。
程宇心裡訝異,抬頭招呼楊油餅:「老闆,把你們家菜單兒給我瞧一眼?」
紅絨布透著喜慶氣氛的菜單,最近新換的,還單列出一張創新菜譜。
程宇一看就楞了,沉默了。
創新的菜式都是他最喜歡吃的,是羅戰在大雜院兒小廚房裡做過的菜。
羅戰這人除了喜歡呼朋喚友和追求帥哥,平時就這麼一大愛好,做菜。而且他這人在食材、火侯和口味上,確實肯下功夫,鑽研探索。
他每每琢磨出個新菜式,就先做出來給程宇和程大媽嘗新,聽取程大媽的意見,再瞅合不合程宇的口胃。程宇哪個菜吃得多,喜歡吃,哪個菜吃得少,不愛吃,羅戰都默默地記在心裡。
砂鍋裡撈出來的白肉,蘸料的六色小碟兒都是依著程宇的愛好,醬豆腐,麻豆腐,韭菜花兒,脆辣椒,蒜泥,麻油,六樣兒,缺一不可。
茄子切得極薄,與醃製入味兒的瘦肉條捲成卷兒,裹雞蛋麵下鍋炸出一層脆皮,出鍋後再澆魚香蒜濃汁兒,程宇就稀罕那個魚香的重口兒。
糖醋小排溜得焦焦脆脆的,骨頭都可以嚼碎了,咂吧出滋味兒,程宇喜歡乾嚼骨頭下酒。
醋溜白菜的芡汁兒兌得濃濃的,程宇喜歡帶酸甜味兒的勾芡。
湯裡鮮嫩的丸子裡打了菠菜泥兒,像碧綠碧綠的翡翠球,程宇喜歡吃五花八門各式各樣長得圓滾滾嫩乎乎像小丸子的東西……
程宇悶聲不響地嚼著小脆骨,咂著那調得醇厚鮮亮恰到好處的糖醋味兒,心裡酸的,甜的,苦的,澀的,一團心事奔湧著泛濫……
羅戰慢條斯理兒地夾菜,品著眼前默默無言溫存靜好的人。
倆人開了一瓶兒牛欄山二鍋頭,一盅一盅痛快地乾。話說得很少,酒卻越喝越多,酒液辣喉燒胃,倆人腦門子上都燒出密密織織的汗珠。
程宇喝得耳朵和臉頰都發紅了,問:「羅戰,你們家飯館兒菜單上,整那麼多我愛吃的菜,我八百年都不來一回,你開飯館到底做給誰吃?有你這樣兒做生意的嗎……」
羅戰說:「你反正來一回吃一回。」
程宇問:「那我要是……永遠都不來呢?」
羅戰眼角帶勾兒,還是那般不正經的德性:「你不來的時候,我也當是你來了,吃到這一口兒了,品過是啥滋味兒了。」
程宇的眼神兒黑幽幽的,深不見底:「羅戰,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特別不地道?我就是那天興居的一碗炒肝兒——沒心沒肺,對吧?」
羅戰瞇眼笑道:「說哪兒去了,你沒心沒肺?你是那南來順的一鍋爆肚,暖心暖胃!」
幾兩白酒下胃,程宇把紅通通的臉埋在手裡,用力搓了搓,心裡憋悶了一肚子的心事,不知道怎麼說。
他心裡難受想找人陪的時候,頭一個就想到羅戰,不是華哥潘陽,更不是他的相親對象葉老師。他想都沒想過自己會拉著葉雨桐那樣溫柔漂亮一個姑娘家的,在酒館兒裡悶二鍋頭,喝得滿腦袋汗,然後再對著人家姑娘胡言亂語,滿嘴放炮,那感覺不像話,也不舒坦。
可是羅戰不一樣,羅戰是那種可以跟他在夏日凉爽的傍晚打著赤膊嘬著啤酒啃大西瓜的好哥們兒。人年紀越來越大,朋友反而一年又一年被流光過濾得越來越少,能交個心、扛得住事兒的朋友,就更少了……
有一個算一個,程宇掂量得清楚羅戰在自個兒心裡的份量。他不是情感無力,他只是不願意說出來。
羅戰攬著程宇的肩膀捏了捏:「程宇,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了,慢慢兒地就過去了,難受就跟哥絮叨絮叨?」
程宇垂眼道:「也沒什麼,我沒那麼經不住事兒……我就是覺得,我能做得更好,對身邊兒的人再好點兒,可是總是做不到。」
羅戰的手指捋著程宇後腦勺的頭髮:「你這人啊,甭對自己要求太高,你已經夠好了,人家有血緣的爲兒女的都未必能做到像你這樣!」
程宇說:「我就是覺得,好像……好像又死了一回爸爸,還沒緩過味兒來,又沒了,怎麼就又沒了呢……」
程宇的鼻音濃濃的,聲音像是從霧水氤氳的眼底驀地流了出來,讓人心疼。
羅戰眼睛黑黑的,身形一動不動,望著程宇,只想把這人緊緊抱在懷裡揉一揉,哄一哄。他最見不得程宇偶爾無意間流露出的脆弱無助,哪怕只是一丁點的仿徨,都讓他想把程宇捧在手心兒裡,吹著氣兒地呵護。
羅戰掏出錢包,拍了一沓子鈔票:「程宇,你一個月掙那點兒錢也不容易,侯大爺的白事兒錢,我都掏了,甭讓你花錢。」
程宇:「不用。」
羅戰:「不爲別的,我掙錢比你掙錢容易,你甭跟我瞎爭辯!」
「有你什麼事兒啊?」程宇又一盅酒下胃,被辛辣的嗆口兒逼出熱汗和眼淚。
羅戰:「怎麼叫沒我的事兒啊?我不是你們院兒裡住的人啊?!」
程宇:「你才住幾天?」
羅戰拍著桌子亂噴:「這跟時間長短沒關係,我告訴你程宇,你爸爸就是我爸爸!」
程宇醉眼朦朧地樂出來:「我爸怎麼就成你爸爸了?」
羅戰紅著眼睛耍二百五:「就是!我說是他就是!侯大爺他不是你爸爸,他也算是我爸爸!我給咱爸掏錢我樂意,我舒坦!」
程宇嘟囔著說:「你說你這人,日子過得好好的,有車開,有洋房住,你沒事兒偏要擠到那平房小院兒裡,你不覺得埋汰你自個兒啊?」
羅戰一口悶掉一兩酒,辣醺醺的口氣噴到程宇臉上:「我不覺得埋汰,你能待的地方,我爲什麼就不能待?!」
倆人互相吼著,噴著,發洩著,那晚全都喝高了。
啤酒喝掉一箱可能都醉不倒,但是二鍋頭五十八度的,兩瓶就頂一箱了。
程宇和羅戰若論酒量都還算能扛的,尤其平時跟一大群同事朋友喝酒的時候,都比較矜持,喝得慢,還要時時刻刻防備被人圍毆猛灌,都要特意留著量。
今兒晚上不同,就兩個人,肩挨著肩,眼望著眼。
程宇把熱烘烘的臉貼在羅戰肩窩,羅戰用手指輕輕撫摸程宇的頭髮,默默地喝酒,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那種感覺很奇妙,極致的傷感宣洩出來的同時卻又特別舒坦,特別安穩。不用提防被身邊兒這個人使壞灌醉,不怕說錯話,更不用擔心自己的眼淚鼻涕口水抹這人一身,噴這人一臉。
程宇覺得,除了羅戰和他老媽,身邊兒沒有第三個人會這麼寵著他,遷就他。他需要有這麼一個人陪他的時候,羅戰就等在那裡。
就這麼著,反而不知不覺全都喝多了。
羅戰扶著程宇起身。
程宇一把推開羅戰,一頭撞進黑洞洞的小走廊,瞎摸倆眼地尋找洗手間。
「程宇……」羅戰想去扶他。
程宇「哇」一聲抱著馬桶就吐了,吐得眼淚都蹦出來了。
「哎呦喂我說祖宗,悠著點兒吐……」羅戰沒轍,從身後抱住程宇,慢慢地拍撫後背。程宇的腰變得很軟卻又很沉,墜在他的臂彎。
程宇吐完了,一扭頭,啪,趴在羅戰肩膀上,掛住了,然後倆眼一閉,特乖,特安靜,像個墮入夢鄉的小動物似的,眼瞅著就睡過去。
羅戰驚悚地歪著頭,扛住了人:「喂!喂我說,別睡啊?先擦擦嘴啊寶貝兒……」
一個一百四十多斤的爺們兒,一旦四肢失去自主的能動性,死沉死沉的,沉得簡直就像一麻袋和了熱水較上勁兒的燙麵,把羅戰累出一身虛汗。他吼來楊油餅,一起把程宇弄進飯館後邊兒的小屋裡,擲在鋼絲床上。
「先讓他在這屋歇會兒,醒醒酒。這樣子給弄回大雜院兒去,估計程大媽和蓮花嬸得合起來削了我。」羅戰跟楊油餅說。
楊油餅遞給羅戰一碗泡過紫皮蒜的上好米醋,羅戰捏著鼻子悶了一大口,酸得瞇著兩汪淚眼憋了半天,才勉强給嚥下去。
「操,這醋竄鼻子,真夠味兒。」
羅戰掰開程宇的嘴:「程宇,來一口,解解酒。」
程宇迷糊著被灌進去,頓時嗆了,「噗」一聲全噴出來。
羅戰駡:「你丫噴了我一臉!」
程宇駡:「媽的難喝死了!」
程宇被這碗醋給酸醒了,伸出一隻腳踹羅戰,哼哼著說:「酸著呢,討厭麼……」
「你還敢撂蹶子!果然是屬牲口的……」羅戰上膝蓋壓住程宇的腿。
他拿一條熱毛巾胡亂地給程宇擦擦臉和嘴巴,自己也繃不住了,頭似磨盤大,倆眼冒金星,一頭栽倒在鋼絲床上。
一張狹窄的小床疊摞起倆人。倆人身形還都挺結實,瞬間就讓那床凹陷下去一大塊,鋼絲嘎嘎嘎地幽響,搖搖晃晃像飄在雲端,透著某種不真實的眩暈感。
羅戰掙扎著拽過一床棉被,給程宇蓋住。
深秋時節,露重霜寒,酒氣隨熱汗一蒸發,渾身發冷。
倆人穿著衣服再蓋棉被,反而不暖和不舒服。羅戰閉著眼睛把自己的夾克衫連同襯衫一起扒掉,再蹬掉牛仔褲,然後伸手摸向程宇:「程宇,哥幫你把衣服脫了……」
程宇懶懶地趴著,沒動彈,不想脫。
跟羅戰擠在一張床上,把衣服脫了太彆扭了,這哪成啊?這叫什麼啊?他從來沒跟個大老爺們兒睡到一個被窩裡。
羅戰這人是概兒不吝的,半醉半醒,嘴角得意洋洋地勾出笑模樣,躺得四仰八叉,把程宇擠成個紙片人兒,酣熱的胸膛冒著滾燙的氣息。程宇用力拱他,倆人於是在被窩裡固呦固呦地對著拱,無聊幼稚得像倆沒長大的孩子。
穿著衣服睡覺確實不舒服,粗糙的牛仔褲把程宇大腿根兒磨得有點兒疼。
羅戰幫程宇把套頭運動衫從頭頂扒下來。羅戰勁兒太大了,窄窄的一圈兒領口卡在程宇脖子上,腦袋掏不出來,卡得程宇直哼哼,掙吧了半天才脫下來。
程宇迷迷糊糊地猶豫了一會兒,把牛仔褲也解了,兩條腿蹬來蹬去地把褲子踹到床底。
驀然剝掉一層累贅,皮膚跟暖烘烘的大棉被一接上頭,金風玉露一相逢似的,這莫名銷魂的溫暖舒坦滋味兒,那就甭提了。
程宇的睡意一下子上來,靜靜地側趴著,一腦袋毛兒亂得像個鳥窩,臉色通紅,半張英俊的臉埋在枕頭裡,半遮半掩。
眼睫毛還輕飄飄地抖著,呼吸亂七八糟的。
那樣子太好看了,羅戰眼珠子都直了。
有些人橫在床上,天生就是那種讓人愛到痴狂、走火入魔的尤物。
程宇脫爽利了,羅戰發現他沒法兒睡了。
程宇就是他的心癮,讓他徹底著了魔,陷得心甘情願,愛得如癲如醉。
羅戰入迷一樣望著程宇的臉:「程宇……」
程宇閉著眼,嘴角微扯:「嗯……」
羅戰捨不得睡,沒話找話:「程宇,你爸,我是說你親爸,什麼時候沒的……」
程宇哼唧:「我初中的時候。」
羅戰轉轉眼珠:「你念初中,那就是我念高中的時候嘿嘿嘿……咳,然後不久,我爸就回老家了,跟我分開了。」
程宇哼道:「你作孽吧,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珍惜,活該你……」
羅戰說:「我後來也知道後悔了,可惜我爸再不給我機會了……他走了,不要我了……」
程宇:「你爸……人挺好的……」
羅戰嘿嘿笑道:「我爸好啊,他跟我們說他當初追我媽的時候,帶我媽去飯館,可是他沒錢,就在飯館門口看菜譜,讓我媽點菜,我媽點了什麼,我爸把我媽拽回家給她做了吃……這麼一來二去的,就把我媽給騙到手了嘿嘿嘿……噯?我爸好不好的,你咋知道啊?」
程宇:「你還算有良心的,你這麼狠命惦記著的人,那肯定是好人。」
羅戰:「……」
羅戰心裡說,那我也這麼狠命惦記著你呢!
程宇,你也是個好人,特別好,特喜歡你……
羅戰目不轉睛地望著程宇,近在咫尺,呼吸拂面,甚至觸得到臉上的汗毛。他用力地看,用心地看,程宇的臉像是已經被他吃進眼裡,化做一灘溫潤銷魂的水,包裹著他的眼球,流淌進他的心田,再緩緩融進他的血管,美妙的感覺在指尖末梢瘋狂叫囂著顫抖!
羅戰猛然偏過頭去,捉住程宇的嘴唇。
壓抑了多年的渴望化作一重又一重的力道翻滾激揚澎湃著深碾了下去!
那滋味兒簡直太美了。
程宇的嘴唇被酒露浸潤得透亮發軟,羅戰一吻上去,支撑不住紛亂陶醉的情緒,整個人的身子都癱軟在程宇身上。
程宇嘴裡還殘留了一股醋味兒,牙齒像炸小排般酥硬,一條舌像砂鍋裡悶了三四個小時的白肉般細緻滑膩,隱隱還溢出二鍋頭的濃郁芳香。
羅戰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滿腦子都是程宇。
懷裡抱的人就是程宇,真的是他最愛最惦記的程宇啊!
他用力吸吮勾舔程宇的舌頭,四片嘴唇纏在一塊兒,在混亂的意識中孜孜不倦地捕捉對方口中的熱氣。
程宇酒酣困乏之際,已經呼呼地睡過去。
嘴唇驟然被封,酒氣唾面,呼吸不暢,程宇一激靈就睜眼了!
倆人眼對著眼,彼此那張熟得不能再熟的臉孔在對方瞳膜裡倒映成最寬闊驚悚的一張大臉,紅通通的,沒處躲沒處藏的。
「嗯……幹嘛啊你?!」
程宇驚得下意識抬左肘橫打,卡上羅戰的脖頸,藉著酒勁兒,這一下兒砸得羅戰大腦短路呼吸停滯了足足有好幾秒,哼唧著痛叫。
「程宇,程宇,我……」
羅戰也醉了,酒精壯慫膽兒,腦袋轟得一下熱了。先前埋藏在心裡頭對程宇的那些暗慕渴求猶豫矜持,甚至某種程度上的愧疚與卑微感,統統都拋到天外,他是真的壓抑太久了,撒開歡兒了,控制不住。
狹窄的一張鋼絲小床上,兩條麥色的身影纏得像大麻花兒,翻滾起來。
棉被掀到地上,身體的驟然裸露如同在火上澆一瓢油,讓失控的人更加血脈賁張。
鋼絲吱嘎吱嘎瘋狂顫抖,像一台帶著鼓點節奏的激昂的狂響。
羅戰用胳膊肘强行抵著程宇的胸口,兩手擰住對方的左腕。
程宇在他身下用力地掙巴,嘴唇與粗糙的下巴交磨。近身肉搏,程宇的腿施展不開,羅戰終究還是憑藉多一條胳膊能使喚,無恥地占據了上風。
羅戰用重量狠狠壓住程宇左半邊肩膀,擒了手腕固定在頭頂。程宇用右手推羅戰,那隻手完全使不上勁兒,推不開,急眼了:「你有病啊?幹嘛啊你!」
羅戰蠻霸地耍橫:「我就是有病了!我一看見你就病了怎麼辦?!」
程宇:「……你別鬧。」
羅戰:「我沒跟你鬧。」
程宇:「那你這算幹嘛呢?!」
羅戰:「……好吧我就跟你鬧了,你能把我怎麼著吧!!!」
羅戰知道自己這回齷齪了,來硬的,而且欺負程宇少一條胳膊,在床上拗不過他。
他用堅硬的胯骨狠狠壓住人,用力瘋狂地碾吻。他唇上那一層極短的鬍茬兒碾疼了程宇,也被程宇粗糙的下巴磨疼了嘴角,卻仍然不依不饒地狂吻。
程宇驚愕又被動地承受著這個吻,兩眼被酒意和衝動刺激得神色一片混亂。
這樣的吻跟他以前所經歷過或者所能想像出的吻完全都不一樣!兩個男人之間的吻激烈且强硬,淫靡而粗野,沒有一絲含蓄和矜持,也沒有任何迂迴或者退縮的餘地。羅戰滑膩的舌頭直截了當掃蕩到程宇喉嚨最深處從未被人碰觸過的角落,撩起一層又一層愈加高漲的衝動,讓程宇不知不覺地渾身劇烈顫抖……
那感覺就像原本平靜無波的一缸酒,突然被人投進一團火苗,火勢瞬間騰了起來,橘紅色的熾焰在波瀾壯闊的熱浪中跳躍……
「程宇,程宇……」
羅戰吻得痴迷,瘋狂,酒催情慾,近乎强迫式的粗暴。
他把程宇的背心擼起來推到脖頸,吻程宇脖頸上的青筋,吻程宇的鎖骨,一口含住程宇的乳尖,狠狠地吸吮,甚至咬牙啃了上去!
程宇一開始還玩兒命掙吧,推了幾下推不開這耍賴蠻幹的人,手勁兒漸漸酥鬆。
羅戰這一口含上去,簡直就是壓倒克制力的最後一根兒稻草。他竟然聽到程宇喉嚨裡溢出悠長難耐的聲音。
「嗯——」
這一聲呻吟好似給羅戰頸動脈裡打進一梭子雞血。他抱住人瘋狂地舔舐,從程宇胸前的肌肉吻至小腹,舌尖熱烈忘情地描繪著一根一根微凸的肋骨,延伸到硬朗的胯骨邊緣,最後一嘴扯下程宇的內褲。
顔色紅潤漂亮的小程宇蹦出頭來,活潑潑的,筋脈綻露。
赤條條筋肉結實的身體捲裹在一起,沒有絲毫的遮掩和隔擋,每一個回合磨蹭生出的强烈快感都讓兩個人驚悸地發抖。
程宇和羅戰一起硬了。
「程宇,程宇,想要嗎?要嗎?我幫你弄……」
羅戰手忙腳亂,衣服都來不及脫光,背心擼到胸口,內褲掛在膝上。他緊緊抱住他喜歡的人,一隻手掌毫不遲疑地把兩個人胯下抖動的硬物握到一起。
他感受著程宇的陽物在他掌心裡猛然脹大。從根部攥住了,往莖身狠命擼動了幾下,竟然讓程宇舒服得揚起了脖頸,大口喘息。羅戰那一刻興奮得發抖。
程宇眉間蹙出略微痛楚的神色,微閉著眼,也不知是醉了還是醒著。
意志力頃刻間崩塌,徒勞抵抗的神經被夷爲平地,就好像是某種根深蒂固的禁慾體質驟然被肉體上的强烈衝動摧毀,荼毒,放縱,墮落……程宇推拒的手逐漸攀上羅戰的脖頸,熱烈擁吻的嘴唇拉出膩膩的口水黏絲兒,吻變成了啃,啃再變成吸吮。
兩個人都瘋狂了。
胸膛與胸膛緊闔,紅腫帶著齒痕的乳尖舒舒服服地磨蹭,小腹下那一片濃密粗糙的毛髮如同煙火燎原般炸開。堅挺粗壯的陽物一隻手握不住,羅戰拽過程宇的左手,兩個人的手指彼此交纏,用力地撫慰擼動……
程宇從來就沒跟誰做過這種親密的事兒。
而羅戰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幹過這個了,更何况是跟他真心喜歡的人幹這個。
憋悶得太久,體驗到從未有過的痛快與酣暢,兩個人在那瞬間望著對方的眼,瞳仁昏亂到失去焦點。五感與身體的全部感覺器官彷彿都集中在兩腿之間,尖銳如針扎鞭撻般的快感刺激得兩個人喉嚨裡發出粗重的呻吟。
男人都是最原始的慾望披掛了人形皮相整合而成的雄性動物,對性的快樂極其敏銳,且最易沉迷,在這樣的情况下無法抗拒,刹不住閘。
倆人竟然連續做了兩次。
第一回很快就抖動著射了出來,互相射到對方腿上,射了好多,積鬱了多年的精華全交待給對方了,射得酣暢淋漓,一點兒都沒做保留。
然後很快又支稜起來,完全抗拒不住對親密的渴望,分明覺得不夠,不過癮。
第二回,羅戰使勁渾身的解數,手指用各種方式從各個角度撫摸和撩撥程宇的快感,粗糙帶繭的拇指抵著最柔軟敏感的龜頭,輕輕騷磨,那滋味兒又麻又痛,撩得程宇狠命攥著羅戰的後背,指甲都摳進肉裡。
羅戰用一條臂膀把人摟進懷裡,陶醉地近距離欣賞程宇渾身慾火蒸騰的模樣。他想讓程宇舒服,讓程宇嘗到兩個人互相喜歡著、互相愛撫親熱做愛時的快樂。
程宇的臉很紅,瞳仁兒烏黑發亮,嘴角淌著一絲晶瑩的口水,高高揚起的脖頸處喉結在皮下滑動,隨著羅戰的手勁兒一波一波地抖出節奏。那種强行壓抑著卻又無法擺脫快感折磨的樣子,性感極了……
羅戰忍不住拉過程宇的手握在自己的傢伙上。
程宇的表情是很明顯的抗拒,很排斥。他從來沒摸過別的男人那玩意兒,除了三歲以下沒長毛兒的。
羅戰不甘心,强迫地攥住程宇的手指握在自己身上,互相地擼動。程宇的手握上他那一套敏感神經,那滋味兒與自己消費自己可不一樣,絕對不一樣,就因爲懷裡這個人是程宇。
程宇睜大了眼,手指被迫地運動著,驚愕的一圈兒眼白在眼眶裡逐漸擴大,突然一翻身,把羅戰壓到身下!
羅戰驚恐:「噯,程宇,你幹嘛……」
程宇駡:「羅戰你犯渾你!……混蛋你!」
程宇壓住人,光滑的大腿裹上羅戰的胯,原來打算砸出去的沉甸甸的胳膊肘不知怎的就軟了下來,下不去手。
程宇眼神迷亂,卻被羅戰梗著脖子攫住嘴唇,很無恥地偷襲,化作深深的吻。
「程宇,程宇……」羅戰的聲音都抖起來,每一聲兒吟出來的都是蹲那三年半大獄的時光裡,刻入靈魂蝕入骨髓的思念。
「程宇……」羅戰低喊著程宇的名字,吻著,吸吮著,兩個人的唇角拉拉扯扯的是濃得化不開的甜潤唾液。
這一次的動作甚至比剛才更加劇烈、凶猛,快感像驚濤拍岸,排山倒海地拍扁一切企圖抗拒的力量。程宇壓住羅戰,騎到他胯骨上,堅硬的骨胳砸痛了肌肉,疼痛伴隨著下身過電一般的痙攣,手心兒裡濕漉漉的全都是流溢出的透明液體。
羅戰一邊兒給程宇擼著,一邊兒暴躁地反抗:「喂,別,咱倆反了!你下去,你給我躺下!……」
羅戰在床上很介意上下攻守的,可是程宇這脾氣和力氣著實不太好壓服。
「程宇,寶貝兒,乖,你別壓我啊……」
倆人上上下下滾來滾去,啵個嘴兒、親個熱簡直就跟打仗似的,動作之剛猛,若是外人看過去,極像拳腳相加,下一秒就要真打起來。只是每一道剛猛的肘擊和襲膝在觸到對方皮肉的瞬間都化作軟綿綿的揉撫,似乎誰也捨不得下狠手。
臨近高潮的瞬間,倆人忘情地抱在一起,側躺在小床上用胯骨狠命撞向對方!
那一刻的情形太銷魂了,陽物交付於對方的掌心,軟頭不停地摩擦對方的小腹。羅戰的一條大腿插進程宇兩腿之間,而程宇幾乎是騎在羅戰的腿上,臀部被羅戰略顯粗糙的大腿下意識地頂弄,頂得他臀縫兒發酥,像被小火烘烤著……
程宇終究還是對性事少一些經驗,也年輕了三歲,頓時就沒扛住,毫無預兆地潰堤,射了出來。
程宇高潮時死咬著嘴唇不出聲,眼角都快逼出淚痕。羅戰卻還不放手,捏住關口,一寸一寸地按摩,幫程宇延長快感,看著懷中的人抽搐著癱軟下去。
羅戰拽著程宇的手幫自己解决。
程宇軟下去不再掙扎的樣子很乖,像受了極大的委屈,蹙著眉頭,讓羅戰愛得不行。他捧著程宇的臉一邊兒吻著,很快就射在程宇的手心兒裡。
小屋裡彌漫著濃烈的情慾味道。倆人緊抱著平復如雷的喘息。
濕漉漉的東西晾一會兒就變得冰凉濕滑,怪不舒服的。羅戰萬般不捨地撒開手,轉身尋麼衛生紙。
他抓了一沓紙,才轉過頭來,眼角一條光溜溜的大腿橫掃過來!
羅戰當胸被悶了一腳!
他心裡頭正甜蜜著呢,完全沒提防,程宇亦是藉著酒勁兒,這一腳發了十足十的狠力,不偏不倚正踹到羅戰左胸心口下方的肋條骨上,頓時針扎般的疼。
羅戰「哎呦」一聲就滾下床,摔得結結實實,裸露著的胯骨和大腿砸在地板上,被踹中的地方就跟瓷器皸裂爆成一堆碎片似的,鑽心的疼沿著碎裂的紋路嘩啦啦彌漫了半條身子。
這一摔,一疼,最後那點兒酒意隨著一身熱汗蒸發掉了,給疼醒了。
這媳婦是個啥人啊!
媽的,做愛三分鐘熱度,爽完了在床上翻個身就不認帳了!
羅戰哀嚎:「程宇你、你踹我幹嘛?你還跟我來真的你他媽的真踹啊?!」
程宇眼底透光,怒吼:「羅戰你王八蛋你!!!」
羅戰:「……程宇。」
程宇鼻音濃重,帶著委屈的哭腔兒似的,卻又不是在哭,顛三倒四地駡:「羅戰你什麼玩意兒啊,你混蛋你……你幹什麼啊,誰讓你幹了……」
羅戰躺在地上喘,爬不起來,一看程宇氣成那樣兒,心想壞了,可別真急眼了。
再說哥還沒真幹你呢寶貝兒!
羅戰勉强陪笑解釋:「程宇,你甭生氣,我就是沒忍住麼,其實你也知道的,我……」
程宇怒道:「你幹嘛不忍著啊你?你給我滾!……誰他媽的讓你這麼胡搞了!你怎麼這樣兒啊……」
程宇只駡了兩句,聲音就漸漸低沉下去,眼皮子沉重得抬不起來,眉頭仍然執拗地擰著,寧死不從的表情,身體卻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動都不動彈。
羅戰楞了一會兒,大氣兒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喊:「……程宇?睡了?」
程宇沒聲音了,睡過去了,酒酣人睏,再加上縱慾過度,睡得很香,呼呼的。
「程宇?」
「……」
羅戰徹底懵了,這傢伙剛才到底是醒著呢,還是醉著呢?駡得那麼歡,到底是清醒的人話,還是醉話胡話?
程宇連內褲都沒提,褪到膝蓋上,一條腿蜷著,另一條腿伸得筆直筆直,兩瓣屁股圓圓潤潤地翹著。屁股挺白的,很光滑,與後頸和手臂是完全兩種顔色,估計常年沒見過陽光,沒露出來給外人看過。
羅戰心想,這會兒要是騎上去把程宇徹底辦了,估計這人也沒力氣反抗。
可是明兒一早等這人醒了,知道了……估計程宇會一槍頂上太陽穴,把他給崩了。
等到程宇明兒早上醒了……怎麼交待啊?
撒嬌耍賴還來得及嗎?
服軟認錯有用嗎?
寧死不降會被警察弟弟拾掇了嗎?
程宇會不念舊情把自己抓起來嚴懲法辦嗎?
咱這算强奸未遂嗎?關鍵是後邊兒倆字,咱真的是「未遂」啊……
羅戰暗暗叫苦,肋下被踹的那一腳疼痛難忍。
他破罐子破摔似的仰面躺在地板上,赤著身子,軟塌塌的一條歪脖槍像初秋結了籽兒的老黃瓜,奄奄地躺在胯間。
舌尖回味著方才春宵一刻的銷魂滋味和筋疲力竭的後勁兒。
操,挨這一腳也值了。
只要是程宇親自踹得一腳,老子覺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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