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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會後悔的

 

林耀到老房子的時候,時間還有點早,沒到十一點,但老房子外面已經停了幾輛車。

他看了一眼這些車,把自己的小夏利擠到了一輛BMW-X6和一輛Cayenne之間,小夏利瞬間被兩輛車淹沒了,下車的時候差點打不開車門。

挺好,安全,不用擔心被刮碰。

下車的時候他掃了一眼車牌,發現Cayenne的車牌居然是老爸的,一串騷包的8。

這個發現讓他頓時有些鬱悶,怎麼林宗叫他來吃飯還叫了老爸啊,老爸難得最近挺忙,回家都晚,沒什麼閒暇時光來教育他,這倒好,大中午的還是個病號,送上門來讓老爸訓。

真沒勁。

林耀垂頭喪氣地進了老房子。

這地方裝修得很像那麼回事兒,很符合林宗他們故弄玄虛的風格。本身房子就在老城區最老的那條街上,還在個胡同裡藏著,林耀每次來都感覺會迷路。一進門的院子裡全是水池假山和各種花花草草的,得穿過了邊兒上的走廊才看到幾間離得很遠的房間。

一個服務生小姑娘從裡邊兒出來,看到林耀就笑:「二少爺。」

「真會叫」林耀樂了,這小姑娘叫于慧,他印象挺深刻,嘴甜,會來事兒,是林宗他們的得力助手,「你們家林大少爺呢?」

「在後院那個包廂呢,直接過去吧,林老爺也在呢,我就不領你了啊,一會還有客人到。」于慧朝他擺擺手,一路小跑往院子裡去了。

後院的包廂不對外開放,是林宗他們招待自己朋友的地方,林耀推開門進去,看到老爸老媽都在,林宗正陪著老爸喝茶呢。

「爸,媽……」林耀跟老爸打完招呼轉臉再看老媽的時候愣了,「您怎麼又這個樣子出來啊。」

「怎麼了,這麼熱的天,找不到衣服穿」老媽喝了一口茶,很淡定地瞟了他一眼,「怎麼,你對你媽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一點兒意見都沒有,」林耀看著老媽身上的大紅真絲睡衣,又彎腰往桌子下面看了看,看到了她腳上的Prada,他不敢想像老媽穿著這身東西從車上下來再穿過整個老房子院子飄然而至的情形,「您直接穿拖鞋出來多好,比較搭。」

「別廢話了,」老媽笑瞇瞇對他伸出手,「過來我摸摸腦門兒,還燒嗎?」

「沒事兒,都沒什麼感覺了,」林耀坐到老媽身邊,瞟了林宗一眼,「今天聚會啊?」

「早上去了趟你姥姥家,回來路過就來嚐嚐」老爸看著林耀,「怎麼,你那小破工作都把你折騰發燒了?」

「開夏利熱的,」林宗在一邊兒樂,「要不我給他買輛起亞得了。」

「不。」林耀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林宗心疼他,不過在他工作這件事上林宗看法跟老爸一樣,老爸是想要個幫手,林宗是怕他上班吃苦。

「你那什麼畫畫的工作,玩玩就行了,想畫平時可以畫嘛,」老爸點了根菸,「累病了你媽又該心疼了。」

「不是畫畫……」林耀趴到桌上,他都懶得跟老爸解釋了。

「那個是平面設計」林宗糾正了一下老爸,按了一下桌上的鈴讓服務生上菜,「先吃飯吧,這個以後再說。」

老爸始終把他的專業和職業想像成畫筆夾在耳朵上,長髮飄飄或者長鬍子飄飄的藝術家,這一點讓林耀非常鬱悶別看林宗現在給他解釋了那叫平面設計,下次他提起來照樣說畫畫的。

「我要吃肉,別光給我野菜。」林耀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強調。

 

***

 

關澤把陸騰送到學校之後趕著回公司,等紅燈的時候把手機拿出來翻了翻記事本,確定了週末沒有安排,這才放心了。

不能騙小孩子,要不下輩子要變成大蒜泥的。

手機上還有幾條短信,關澤隨便翻了一下,除了市場部秘書發過來的一條,其餘幾條都是遊戲裡的朋友發的。

PK規則要改了?之前已經喊了兩三個月,這次估計是已經出了公告了,一個個這勁頭都跟翻身農奴把歌唱似的。

關澤沒有回覆,把手機放回了兜裡。他對改不改PK規則不關心,對他來說,這些沒什麼太大影響,這麼一直殺來殺去多有意思。

不過對於嫣然一笑那幫人來說,一定是個重磅炸彈,霸區歷史快要結束了。

剛放進兜裡的手機沒兩分鐘又響了,聽鈴聲應該是工作分類裡的來電,關澤把耳機塞好:「你好我是關澤,哪位?」

「關澤啊,我邱越玲,」那邊傳來一個女人沉穩中帶著笑的聲音,「剛打你辦公室電話了,秘書說你上午請假,病了?」

「陪兒子去醫院。」關澤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往公司開,而是拐上了另一條路,邱越玲的廣告公司就在這條路上,「邱總什麼事?」

「哎喲,都說叫邱姐也可以,老這麼邱總邱總的這麼久也改不過來,」邱越玲嘖了一聲,「我叫你關總監你不彆扭麼?」

「不彆扭。」關澤回答得很乾脆。

「說正事,你在哪呢?中午請你吃個飯。」邱越玲歎了口氣。

關澤就知道她這個時間打電話來的意思,他把車停在了路邊:「在你們公司樓下。」

看到邱越玲從公司大樓裡走出來的時候,關澤下車繞過去幫她把車門打開了,邱越玲對他笑了笑:「小夥子一個月沒見,又帥了啊。」

關澤沒說話,轉身繞回駕駛座上了車。

帥?早上連鬍子都忘刮了,剛關澤從後視鏡裡看到自己的臉的時候覺得自己挺憔悴的,看上去特別符合「陸騰他爹」這一類的形象。

「去明都的那個山珍館吧。」邱越玲看著他。

「附近隨便吃點就行,」關澤看了看錶,明都酒店太遠,他懶得跑,「我下午兩個會。」

「那行,你挑地方。」

關澤帶著邱越玲在一家冷麵館坐下的時候,她歎了口氣:「老弟,你玩我呢,我請客,你帶我上朝鮮冷麵?」

「我愛吃這個,」關澤招手叫來服務生,「而且我趕時間。」

「行吧,冷麵就冷麵,」邱越玲把手包放到桌上,轉頭看著服務生,「兩碗冷麵,大份的,多放紅油,一盤香辣牛肉絲,再……」

「可以了,」關澤對服務生點點頭,服務生走了之後,他笑了笑,「邱總不是減肥麼?」

「嗯,不過我請你吃飯,總要讓你吃飽吧?」邱越玲靠在椅子上看他。

「我也減肥,天氣熱吃不下。」

「標準身材啦,你不是還總去健身房麼?」

「最近沒時間去。」關澤給邱越玲倒了杯茶。

「你們市場部最近很忙啊,」邱越玲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聽說你們劉總又有新計畫了?」

「套情報麼?」關澤笑了,「打死也不說。」

邱越玲看著關澤左臉上那個不太明顯的酒窩,也笑了笑:「我沒興趣,又不是同行,我只對你考慮好了沒有這一件事有興趣。」

關澤想了想,往後靠到椅背上:「邱總,我從一畢業就在老劉這裡做,已經習慣了,而且我這人真的很懶,換環境重新適應工作對我來說太麻煩了。」

「關澤,咱倆認識三四年了吧,算朋友吧?」

「嗯。」

「我能理解你對你們公司的感情,但你始終放不開手腳做也是事實」邱越玲拿起杯子敲了敲,又拿過茶壺往裡面倒水,茶水很快溢了出來,「關澤,你們公司就是這個茶杯,你有再多的水,也只能裝進這麼多了,太浪費。」

關澤笑了笑沒出聲,拿了紙巾把邱越玲面前的水擦掉了。

「我給你個大杯子,不夠我可以再給你個碗」邱越玲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換上了關澤熟悉的那種幹練表情,「我給你足夠大的空間,能按自己的想法做市場,真的對你沒有吸引力嗎?」

服務生把麵和牛肉端了過來,關澤低頭把麵拌好,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家的涼麵,紅油特別香。

「有,」他吃了一口麵,「不過我太懶。」

邱越玲指了指他停在外面的切諾基:「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換的車吧?如果你一直在我們公司,那時就不會只買輛這個車了。」

關澤樂了,笑了好一會。說實話,他對邱越玲的印象很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很有衝勁,膽大心細,很多方面都比老劉要強,而且還在某些方面保持了挺天真的一面,直率得很。

其實他想辭職的時間不短了,老劉挽留的同時也找好了人選,辭職是早晚的事,但他說自己懶也是實話,他是想辭職了先休息一段時間。

「我還供著房呢,再說好車開不慣,操心,我又沒車庫,」關澤笑著繼續低頭吃面,「昨天我鄰居的車門上還讓人刻了首詩呢。」

「再考慮一下吧?」

「考慮什麼?」

「考慮以後換套有車庫的房子。」

關澤歎了口氣,放下了筷子,定定地看了邱越玲好一陣,然後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再給我點時間吧。」

 

***

 

林耀回到公司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上班時間,他們設計部很安靜,都是還沒從美妙而短暫的午休中回過神來的人,除去幾個在趕活的,別的人都一臉迷迷瞪瞪。

「小林子。」有人在身後叫他。

「啊。」林耀回過頭,是同事江一飛,這人是他學長,高他兩屆,人不錯,林耀進公司之後他一直挺照應。

「早上幫你接了個客戶的電話,」江一飛端著一杯茶走過來,指了指他的桌子,「那個茶……」

「不是吧!」林耀沒等他說完,眉毛就擰一塊兒了,壓低聲音小聲喊了一句,「那個茶葉罐子還要改麼!前天他們的人過來看了,不是說就這個確定了嗎!都改了四回了……」

「說是換回上次的設計,」江一飛把茶遞到他面前,「來,喝一口,敗敗火。」

「真能折騰」林耀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嚥下去的那一瞬間,一股苦味席捲了他的味蕾,他被苦得一哆嗦,差點沒把杯子扣到江一飛臉上,「日,苦丁茶啊!」

「敗火嘛,你不是發燒麼?」江一飛笑瞇瞇地看著他,「好點了沒啊?」

「發燒用敗火麼?這倆不挨著吧」林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江一飛幫放在他桌上的通話記錄,「燒已經退了,沒事兒。」

這個茶葉罐子的設計稿林耀一直很重視,這是他認認真真給設計部的資深設計師打了好幾個月雜之後,接到的第一個獨立完成的案子。

但就這一個小小的茶葉罐子折騰得他痛不欲生。

一開始客戶說我們是要做出口的,罐子要跟國際接軌,我們要國際風,林耀好不容易把個茶葉罐弄出了所謂的國際風,客戶又說,其實吧,我們又討論了一下,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於是林耀腦子裡長時間盤旋著最炫民族風改了設計,客戶看了之後又說,這個民族風吧,太土了,其實水墨風格也是民族嘛!

林耀吐著血給他們又弄了個水墨風格的,現在居然客戶又確定了,還是最炫民族風最合適……

「梁經理,」林耀把電話給客戶打了過去,「梁叔叔,咱這次能定下來了嗎?再改下去我會過勞死的,我這剛從醫院掛完點滴回來。」

「定了定了」梁經理終於很爽快地給了他確定的答案,「小林辛苦了啊,身體怎麼樣?苦夏啊,容易生病,要注意休息!」

「沒事兒,謝謝梁叔。」林耀掛了電話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在開始幹活之前,林耀上了Q,打算看看幫派的群裡有沒有什麼消息。

剛一上線,柔情就給他發了條連結過來,是遊戲官方論壇的地址。

林耀不上線玩遊戲的時候,最大樂趣就是泡在論壇裡,看著別人罵他。無論什麼子,只要提到他和他們幫派,就會蓋起高樓,如果他自己哪天無聊了去開個子,那蓋樓的速度一準兒噌噌得他自己都感動。

柔情發來的這個位址是個新帖,發帖時間是一小時之前,標題是「PK規則更改大快人心,嫣然一笑請帶著你的霸服集團滾出我們服」,由於標題挺勁爆,已經翻了五六頁,看來這個PK規則要改的消息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久旱逢甘露,乾柴遇烈火。

林耀大致翻了一下,內容沒什麼新意,老三樣,先是對嫣然一笑等人霸服兩年的累累罪行進行舉例說明,比如某些老玩家因為長期升不了級揮淚告別遊戲,又比如某些玩家級別夠了可卻不得不在低等級區練級,還比如這個服幾乎所有BOSS出的高級武器都集中在了霸服幫派主力成員的手中,數完這些,就是對他們一干人等進行討伐,最後再來一個慷慨激昂的總結,順便附上各種人身攻擊和詛咒。

幫派裡的人跟已經跟反對派們吵成了一團,看得人腦袋疼。

林耀看了一下發帖人的ID,新註冊的,用的也不是遊戲裡的名字,他想了想,已經罵成這樣了,他不說句話有點說不過去,於是隨手回了一句。

 

既然PK一改,我們就要倒臺了,您還不敢用真名,這無名英雄當的,都顯不出您揭竿而起的偉岸身姿來,罵到這份兒上了大傢伙還不知道您是誰,我都替您不值。

 

一分鐘之後他刷新了一下頁面,帖子瞬間又翻了一頁,果然有不少人正在蹲守著等他出現,下面又是一溜不堪入目的露骨攻擊。

沒勁。

林耀從來不在論壇上跟人對罵髒話,哪怕心裡已經操了一萬遍,打出來的話也不能帶一個髒字兒,說不過了就罵人,一點兒專業水準都沒有。

翻過一頁罵人的話,林耀看到了讓他眼皮一跳的ID。

橫刀立馬。

 

賭一碗大蒜泥,一笑姐姐一定會在改規則之前宣佈不再霸服,與其被人掀倒,不如自己放手來得有面子,不過已經被我猜到了劇情,一笑姐姐你要不要按我的安排走?

 

林耀頓時有種想砸電腦的衝動。

沒錯,第一次傳出要改規則的消息時,他就已經跟幾個核心成員說過,規則一改,高級別BOSS我們肯定霸不住了,壓制不了別人不如做得漂亮點,在改之前先放手。

只是當時那幫人都不同意,現在被橫刀立馬這麼一說,他們要真的放了手,就會立刻成為笑柄,如果不放,也勢必會被人推倒。

操!你丫等著!

 

***

 

關澤這兩天下班還算準時,晚上不用跟客戶吃飯的話,他一般會選擇回家自己做,雖然有時候做的菜他自己都下不去筷子。

儘管廚藝不佳,但關澤的廚房卻裝修得很像那麼回事,特別是當他繫著圍裙站在灶邊給自己煮麵條的時候,自我感覺就像是個大廚。

今天他給自己煮了一碗番茄雞蛋麵,捧著麵剛聞了聞,還沒來得及吃一口嚐嚐等級是很難吃還是相當難吃時,家裡的電話就響了。

他放下麵過去接起電話,大姨的聲音傳了出來:「關澤啊,忙呢?」

「嗯。」關澤有點兒後悔沒開自動答錄。

「我說關澤啊,你幫你弟安排的那個工作,是不是太辛苦了點啊,這麼熱的天還要他一直出去跑,這哪受得了。」大姨語氣裡全是埋怨。

「做銷售出去跑跑很正常。」

「這是你弟弟啊,你不心疼嗎?要不你再給他換一個工作,你們公司市場部不是挺好的嗎?」

「我們現在沒有招聘計畫。」關澤皺了皺眉,手指在眉心上輕輕捏了捏。

「你是市場部總監,安排個把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大姨一聽他拒絕,很不高興,「你現在出息了就不管自己家人了啊?你就忍心看你弟這麼遭罪嗎!」

「我給他安排了多少工作他自己數得清麼?最長一份幹了四個月,就他那個好逸惡勞的勁頭幹什麼他不遭罪?」關澤有點來氣,「就這份工作,愛幹幹,不愛幹要飯去。」

「關澤你什麼意思!」大姨喊了起來,「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讓你幫幫你弟弟,你讓他去要飯?」

「要飯很可怕麼?」關澤笑了,語氣冷了下來,「我也要過飯呢,大姨,我要飯的時候您怎麼不幫幫我?我現在做到這份兒上已經仁至義盡,我還是那句話,幹不了回家待著。」

關澤沒等大姨再開口,把電話掛了,想了想又把電話線給拔了下來扔在一邊。

再把麵條碗捧起來的時候,關澤發現麵條已經把碗裡的湯都吸沒了,成了一個麵坨。他盯著麵條猶豫了一會,拿過水壺往碗裡倒了半碗涼水,再加了點蠔油,然後把麵條攪了攪,很順利地吃光了。

關澤晚上的娛樂活動不多,如果不是陪客戶,他一般不會主動出去玩,多半是泡在家裡,比如像今天這樣,打開電視,往DVD機裡塞了張寂靜嶺,然後開了電腦。

論壇上中午那個帖子還在首頁飄著,跟帖已經翻了三十多頁,他沒有再進去看,直接登錄了遊戲。

一進去好友信息和世界頻道刷得他差點斷線,畫面定格了十幾秒才恢復正常。

幫派裡的人正熱火朝天地暢想著推倒一笑惡勢力集團之後的幸福生活,關澤沒參與,他好歹三十了,還有個管他叫爸爸的寶貝兒,懶得跟這些十幾二十歲的人一塊抽,他覺得給這些人一個霸服的機會,他們未必能比嫣然一笑好到哪去,玩遊戲嘛,誰不想稱霸天下。

好友裡有消息發過來,在他上線一分鐘之內一定會給他發消息的除了系統就只有圓滾滾了。

圓滾滾是邱越玲的女兒,初一的小姑娘,每天晚上有四十分鐘玩遊戲的時間,一般都是關澤帶著她練級。

【私聊】圓滾滾:哥哥帶我去四聖莊練級吧。

【私聊】橫刀立馬:叫叔。

【私聊】圓滾滾:叔叔帶我去四聖莊練級吧。

【私聊】橫刀立馬:去四聖安全區等我,還要帶你朋友嗎?

【私聊】圓滾滾:有三個仙族朋友,秒起來快一些,你幫我們控制怪就好啦。

【私聊】橫刀立馬:我買藥。

【私聊】圓滾滾:橫叔叔我好興奮,我們會不會被殺呀?

【私聊】橫刀立馬:……

 

林耀叼著支沒點著的菸,盤腿坐在電腦前,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他正跟幾個幫派核心成員在幫派會議廳裡商量著PK規則改了之後的事。

其實林耀不是這個服最早霸服的人,一開始來新服玩的時候,他也真沒想過霸不霸服的,他只是圖個消磨時間。

他和幾個老服的朋友因為來得早,級別和裝備比後來的玩家要高,那時的他以帶新人為樂,沉浸在新人們「一笑姐姐你好厲害啊」的讚美中很是滿足。

直到有一次BOSS掉在了他面前,他舉了組隊的牌子,正在叫人來殺的時候,另一隊人衝過來,就像是沒看到站在BOSS邊上腦袋上頂著個牌子的他,旁若無人地直接搶了。

當時預設的規則是先到且舉牌的人就是隊長,後到的人哪怕是有隊,也應該是散了隊伍加進先舉牌子的隊伍裡一起殺。

林耀壓著滿腔怒火私聊了那個隊長,人家的回答是規矩算個屁,我想殺就殺,干你屁事,沒本事就一邊待著。

林耀被這話氣得差點沒直接把叼著的菸吞到嘴裡嚼了,你既然想破壞規矩,那就陪你玩,於是他叫來了幾個朋友,在這隊人殺完BOSS之後把他們給殺了。

正當林耀一邊回憶著自己輝煌的霸服史,一邊跟幾個主力說我們要做好兩手準備的時候,幫派頻道有人喊了一句,橫刀帶著人在四聖莊呢,是不是要搶BOSS!

橫刀立馬這名字就像著了火似的蹦進了林耀的眼裡,他滑鼠一揮,正要說過去看看,一邊站著的瘋子已經舉了組隊的牌子,幾個人很有默契地加進了他的隊,瘋子帶著隊熟練地往四聖莊跑了過去。

林耀檢查著身上的裝備和藥,殺誰都不如殺橫刀立馬這樣讓他激動,簡直是立竿見影地心跳加速。

橫刀的號原來是他們幫派主力之一,那小子因為要出國,把賬號給賣了。買號的人把號的名字改了,一開始跟他們一塊組隊幫戰過幾次,PK的意識比橫刀原來的主人牛逼很多,可惜沒等玩熟了,這人居然以要帶朋友升級為由,加入了敵對的幫派,並且在對抗霸服的起義中,帶隊跟他們殺得不亦樂乎,相當雀躍。

當然,跟他們英勇不屈對殺的人很多,林耀不至於只是為了這個就對這人看不順眼。最重要的原因是,橫刀立馬曾經帶著垃圾平民隊掃過他們裝備精良的主力隊不止一次!而且,這人是在論壇罵戰中唯一能不動聲色把林耀激得想啃電腦的人。

 

「林耀你是不是抽菸呢?」老媽突然推門而入,手裡端著一碗內容不明的什麼羹。

「先敲敲門啊,」林耀正全神貫注地準備戰鬥,被老媽嚇了一跳,「您兒子好歹也是個成年男人了,多不合適。」

「忘了,下回一定記著」老媽把碗放在桌上,把他嘴裡叼著沒點的菸拿掉了,「你看點小A片兒我又不會說你什麼,誰家兒子不這樣。」

「那萬一……算了。」林耀歎了口氣,拿起碗喝了一口,味兒嚐著跟粉筆灰泡水似的,他憋著氣一口給灌完了,不知道是老媽的什麼實驗品,以前當小白鼠的是林宗,現在就只有他了。

「萬一什麼?啊,你說你哥那次啊,」老媽低下頭,語氣突然變得很內疚,「你哥也沒關門,唉,沒給他造成什麼陰影吧?他一畢業就著急搬出去會不會是因為這個事?」

「不至於,我哥臉比我大多了,」林耀看到老媽的表情有點兒不落忍,伸手在老媽肩上捏了捏,「就是尷尬,他搬出是因為要忙度假村的事方便啊,哪能是為這個。」

「所以說還是養閨女好。」老媽拿著碗轉身出了門。

「跟我爸再去努力一把吧。」林耀又拿了根菸叼著,屋裡開著空調,不能抽菸,他一般都叼一根,這樣PK的時候比較有黑社會的感覺。

 

一進四聖莊的地圖,他就看到螢幕上出了橫刀立馬的身影,正帶著幾個女仙在戰鬥中。

【隊伍】深秋落楓:點嗎?準備好了沒。

【隊伍】馬踏飛小燕子:0000

【隊伍】嫣然一笑:0

【隊伍】很壯的壯士:他是要搶BOSS還是在練級?

【隊伍】明媚:出BOSS前二十分鐘清場,他又不是不知道,0000?

【隊伍】很壯的壯士:00

【隊伍】嫣然一笑:殺。

0的意思就是準備好了可以開殺,林耀每次看到這個數字都會很期待。

 

戰鬥狀態下不能強行PK,所以他們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在橫刀立馬的隊伍剛脫離戰鬥還沒有來得及回血回藍的時候就殺了上去。

林耀覺得他們這種行為其實真算不上光彩,橫刀他們明顯不是來搶BOSS的,只是在練級,身上的裝備都不是PK裝。但只要能殺了橫刀這號,他就會通體舒暢,所以他就大著臉裝沒看到。

一進戰鬥第一回合他們就把橫刀一隊都控制住了,當然,這是廢話,頂級PK裝備VS平民練級裝。

 

【戰鬥】圓滾滾:練級的你們也殺??

【戰鬥】很壯的壯士:這個時間你在四聖練個屁級。

【戰鬥】圓滾滾:那我去哪裡練屁級啊叔叔!

【戰鬥】明媚:誰管你

【戰鬥】圓滾滾:你們也太霸道了,我們才幾十級的小號,練級都被殺!

【戰鬥】馬踏飛小燕子:我們殺橫刀,小號跑吧。

【戰鬥】深秋落楓:放嗎?

 

瘋子這句話是在問林耀,林耀看了看,四個小女仙,級別低得都不夠他召喚獸咬一口的,本來應該放走,但始終沒有出聲的橫刀立馬讓他很搓火,於是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在隊伍頻道打出兩個字,不放。

瘋子在殺人的事情上一向很聽他的,在他打出不放之後,瘋子打出一個「殺」,幾個人手起刀落,兩回合把橫刀和幾個小女仙全放倒了。

橫刀立馬在離開戰鬥馬上要被送去輪回白無常那裡報到的時候,才說了整場戰鬥唯一的一句話。

 

瘋子你會後悔的。

 

我後悔個屁。瘋子打字慢了一拍,他打出這句話的時候,橫刀立馬那一隊人已經從他們眼前消失了。他只好又問林耀,為什麼他說我會後悔?放狠話難道不是應該對著你去嗎?是你說不放小號的。

我知道個屁。林耀離開了隊伍,飛回了城,接著又被系統送進了地牢。

「操。」林耀敲了一下滑鼠,組隊殺人,隊員有一定機率不會被捉去坐牢,但林耀的號從來就沒有被機率過,回回殺人他都一定會坐牢。

他正給瘋子發消息讓瘋子頂他號上來掛機坐牢的時候,牢房破木柵欄外面出現了一個騎著白馬的身影。

是換上了一身極品PK裝備的橫刀立馬。

林耀沒動,假裝人不在。

 

【當前】橫刀立馬:笑姐,身先士卒啊,回回坐牢都有你。

【當前】橫刀立馬:餓嗎?我給你留點吃的。

【當前】橫刀立馬:給你放個煙花解解悶。

 

林耀坐在螢幕前,看著橫刀從馬上下來,在牢門外面點了一個煙花。這鳥人是有多無聊?

煙花放完之後,橫刀又放了一個碗在地上,說了句「快長快大」然後上馬離開了牢房。

林耀瞪著那個碗看了一會,把滑鼠移上去,顯示——馬糧。

「神經病!」林耀小聲罵了一句,把馬糧撿了起來,餵給了自己的馬。

 

關澤喝著茶,聽著身後音箱裡傳來的寂靜嶺的背景音樂,看著圓滾滾小朋友大版大版發過來的抱怨,伸了個懶腰,拿過手機撥通了圓滾滾的手機號碼。

「叔——」邱佳雨很鬱悶的聲音長長地拖著就出來了。

「掉多少經驗?」關澤笑了笑。

「三十萬!今天練的經驗掉光啦!」邱佳雨提高聲音喊,「這幫人怎麼這麼討厭!欺負小號有意思麼!」

「去寫作業吧,一會妳媽該嘮叨妳了。」關澤關掉了遊戲。

「叔你要給我報仇!」

「怎麼報?去偷襲一笑和瘋子?」

「不知道,你又不愛罵人,也不愛偷襲,」邱佳雨悶悶地說,「我們服能殺得過他們隊的就只有你了,你還這麼清高。」

關澤樂了,小姑娘每天就這點時間玩玩遊戲,還總升不了級,的確是很憋屈:「行,我想想。」

「快想啊,我好憂鬱啊叔,反正你今天放狠話了,最好來招狠的,把他們這幫人給折騰散了最好!」

邱佳雨總算掛了電話去寫作業了。

關澤進了浴室,脫了衣服站在蓮蓬頭下閉著眼沖水。

他是真懶得跟個遊戲較勁,但瘋子和一笑整天盯著他殺來殺去的確也讓他心煩,每天上班就夠累的了,回來玩個遊戲放鬆一下還總被人挑釁。

這麼有勁頭,那就來點有意思的吧。

 

***

 

林耀早上出門的時候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小夏利剛開出車庫就感覺到了一陣悶熱,他把車停在車庫門口開始沉思。

他當初到公司上班的時候真沒考慮過公司在南邊,他家在北邊究竟會有什麼不妥這個問題。

雖然不是正南正北,但每天無論是上班還是下班,太陽都對著駕駛座猛曬,實在是讓人有些受不了,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的臉就會被曬出英俊的陰影效果。

他回手從後座上拿過了那塊月餅盒裡拆出來的黃色襯布,把它掛在了車窗上,然後小心地把用車窗把小黃布夾穩,又調整了一下,掀起來一個角,以便自己能看到後視鏡。

老爸的車也從車庫裡開了出來,從他的小夏利旁邊擦身而過,帶起一陣風,還按了一下喇叭,掛在車窗外面的半截小黃布迎風招展了好一會。

「得瑟個屁啊!」林耀把車窗放下來伸腦袋出去吼了一嗓子,「小型爆發戶!」

老爸估計是沒聽見,車子一溜煙跑沒影了,他垂頭喪氣地縮回車裡,又重新把小黃布夾好。

靠,早晚有一天要買輛好車貼著老爸的臉開過去!

「你是小型爆發戶二代呢。」老媽笑瞇瞇地站在二樓陽臺上澆花,水壺裡的水有一半都灑到了小夏利的車頂上。

「我是大型殺人廚師二代。」林耀歎了口氣,把車開了出去。

開到路口的時候又是紅燈,林耀覺得自己的運氣的確是背,玩個遊戲百分之二十的坐牢機率對於他來說是百分之百,過路口一週五天,從來沒有碰到過綠燈。

今天他沒排第一位了,前面有五輛車,按這路口綠燈放行的時間,他這種點兒背的人,很有可能剛搆著線就得停下繼續等了。

他看了看前面的車,沒有看到那輛大切,連續四天了,再看看時間,跟平常基本一致的時間,切諾基換路線了?

雖說他覺得如果真再碰上那人,他會有點兒尷尬,但要說真就碰不上了,又有點失望,上班路上就這點兒受受刺激提個神的樂趣現在也沒了,關鍵是那哥們兒長得好像還不錯。

綠燈終於亮起來的時候,林耀趕緊貼緊前面的車,他不想再等一個紅燈了,天太熱,烤魚片兒都沒這麼遭罪的。

排第一輛的估計是個新手,膽子那叫一個小,愣是讓旁邊車道的車擠過去三輛才總算是磨磨唧唧地蹭出去了。

但明顯耽誤了不少時間,儘管林耀死貼著前面的車,也還是沒能把握住這個綠燈,前車的屁股剛開出白線,紅燈亮了。

「得,」林耀拍了一巴掌方向盤,熄了火,在車裡唱了一嗓子,「我等到尾氣都沒了——」

最讓人鬱悶的還不是等紅燈,是就把頭這一個位置沒有樹蔭,後邊的車都能在陰影裡躲著,就他一個人跟這兒乾曬。

「太陽當頭照,紅燈對我笑……」林耀又哼哼了兩句,眼睛隨便往後視鏡裡掃了一眼,愣住了。

一輛大切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在了他後面,車牌上熠熠生輝的444讓他後半句歌跑了調。

好久不見啊哥們兒。

「嗷~~大哥大哥大哥你好嗎……」林耀立馬覺得這個紅燈沒那麼無聊了,他轉過身,卡在駕駛座和副駕中間,從後車窗仔細看了看。

那哥們兒胳膊支在車窗邊上,手指撐著額角也正往前看著,林耀轉身瞅他的時候,他明顯也看到了,手指把鼻樑上的墨鏡往下勾了勾,露出了眼睛。

鑒於上回的教訓,林耀搶在那人開口之前說了一句,看屁啊!

然後迅速轉身坐好。

 

關澤的注意力並沒放在小夏利裡的人身上,視線在他臉上停了兩秒鐘之後就迅速被拉回了車窗上的那塊還帶著毛邊的黃色布片兒上。

他大老遠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但一直到跟前兒了才研究明白那大致是個什麼玩意兒,月餅盒裡的襯布?

關澤樂了,對著那半截布笑了好一會兒,這人也太有創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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