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太傷自尊了

 

這兩天林耀上班時間除了琢磨那個玩具廣告的設計,就是對著鏡子把破了皮兒的地方翹起來的小白皮兒小心地撕掉。

撕了兩天,收成還不錯,臉上基本都被他收割光了,剩下的是紅斑上鑲嵌著美麗的白色不規則小圈圈。

這個樣子應該不會嚇到橫刀了,雖說他只介意自己在關澤面前的形象,但因為對橫刀的印象很好,尤其是橫刀的聲音,經常能讓他浮想聯翩,怎麼著請橫刀吃飯也不能太殘破了。

定包廂之前林耀給橫刀打了個電話,確定了下班時間,橫刀下班時間跟他一樣,這挺好,不用湊時間了。

不過林耀下班的時候被江一飛拖著幫忙弄圖,耽誤了一小會兒工夫,等他開車出去的時候,發現有點堵車。

一路憑藉著小夏利個頭小的優勢,他愣是靠鑽車縫超了不少車,到飯店的時候比他跟橫刀約的時間晚了十分鐘。

他一邊在停車場找車位,一邊給橫刀打了個電話:「到了沒大俠。」

「剛到,在包廂了。」橫刀聽聲音正在喝茶。

「不好意思,我剛出來晚了有點堵,在停車場了,我馬上……」林耀話說到一半,突然在停車場的芸芸眾車中看到了關澤444那輛切諾基,「我靠!」

「怎麼了?」

「我看到我們總監的車了!」林耀盯著車牌又看了一眼,「真的,444的大切!靠怎麼這麼巧!」

「緣分。」橫刀笑笑。

「嗯!」林耀用力點了點頭,可惜切諾基邊兒上沒有空著的車位了,他只能繼續往前,「那你等我兩分鐘,我馬上上去。」

林耀小跑著到包廂門口要推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到現在他都還沒問過橫刀的名字,打電話也就算了,這見了面兒倆人一點頭,刀大俠,一笑姐……

「太傻了,」林耀忍不住嘿嘿樂了兩聲,伸手把包廂門給推開了,沒顧得上細看裡面,先一連串地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

包廂裡坐著的人站了起來,對他笑了笑:「沒事兒。」

林耀還保持著伸手推門的姿勢,愣在門口整個人都愣住了。

關澤?

直到包廂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發出喀的一聲,他才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說了一句:「不好意思,關總,我……進錯包廂了?」

沒等關澤說話,他轉身就往包廂外面跑,想要看看外面門上的名字,跑得太急,拉開門的時候還在自己腦門兒上磕了一下,他捂著腦門顧不上揉,盯著包廂門上的字就僵住了。

沒錯,訂的就是這間。

這是怎麼回事兒!關澤進錯包廂了?

林耀覺得也許是因為牙疼讓他智力有些短缺,站在門外無論如何也轉不過勁兒來了。

關澤走到了門口,拉著他胳膊把他拽進了包廂,接著對外面的服務生說了一句:「上菜的時候再叫你。」

「好的。」服務生彎了彎腰。

關澤把包廂門關上了,拉著林耀到桌子邊兒:「坐。」

林耀覺得腿是僵的,不能打彎兒,杵在桌子旁邊半天也沒坐下去,看著關澤給他倒了杯茶,他才很艱難地開了口,嗓子都有點兒啞了:「怎麼回事?」

「你不是請我吃飯麼」關澤也沒坐下,拿著茶杯喝了一口茶。

林耀瞪著他看了很長時間,摸出了手機,找到橫刀的電話拔了過去,關澤身上發出了嗡嗡的震動聲,他拿出手機接了,林耀還有些不信,衝著電話喂了一聲,聽筒裡傳來了他自己的聲音。

「操,」他小聲罵了一句,抬起頭看著關澤,「你丫倆手機啊?」

「嗯,」關澤點點頭,「這個是私人的,公司那個是工作用的號碼。」

林耀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他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發抖,這就好像自己站在上無比歡快地跳舞,下的人還給他叫好,結果美滋滋地跳了好半天之後才他媽發現自己沒穿衣服!臺下的人全都看見了,卻沒有一個人提醒他你光著屁股呢!

他現在甚至不敢去回想自己在電話裡跟橫刀說過的那些話,一種強烈地被狠狠耍了一把的感覺迅速淹沒了他。

他天天晚上像傻子一樣對著橫刀說關澤這這,關澤那那,結果對面就他媽是正主!這算什麼事兒!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操蛋更讓人無地自容的事兒嗎!

他瞪著關澤看了一眼,沒再說別的,轉身就往門口走。

「林耀,」關澤兩步跨過來拉住了他,「幹嘛?」

「幹嘛?我還能幹嘛!」林耀扭過頭,「我找個鑽井機鑽個洞進去待著!」

「先吃飯。」關澤的語氣還挺平靜,不過抓著他胳膊沒鬆手。

「吃個屁啊吃!合算您白看一場戲,逗人玩了他媽一個月您食慾大開是吧!」林耀狠狠地甩了一下胳膊。

「那天說了誰不吃完飯就走誰牙疼一個月。」關澤笑了笑。

「一個月就一個月!」林耀這會也顧不上關澤是他上司了,心裡憋屈得就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呆著,大哭一場的心都有了,「你丫有種讓我疼一年唄!」

關澤手心有點兒冒汗,他沒想到林耀會是這樣的反應,他甚至看到了林耀眼眶有點兒發紅。

「你先坐下聽我解釋行麼?」關澤走到門邊站著,林耀要真打算破門而入得先撞他身上。

「解釋什麼?」林耀看著他,「解釋什麼?你早知道是我了吧!啊?天天聽著我跟傻逼似的說怎麼喜歡你,您是不是特別滿足?我當了這麼久傻逼,我還聽個屁解釋啊!你還有個屁好解釋啊!屁啊!屁!」

林耀喊完這句話之後覺得自己牙又開始疼了,乾脆蹲到了地上,把臉埋到自己胳膊裡。

關澤堵著門,他出不去,他不想跟關澤幹仗,關澤比他高,還有不錯的肌肉,還他媽有紋身,自己沒準會被揍……

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他也不在乎關澤是不是橫刀,他只在乎自己一直藏著的想法就那麼一點沒有遮掩地被曬在了關澤面前。

這樣的事實瞬間把他的自尊心都拍成了小碎片兒,撒了一地,撿都撿不起來,撿起來了也他媽不一定還能好了。

「林耀,」關澤在他跟前兒也蹲下了,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一直不說的。」

「閉嘴。」林耀還是埋著頭,悶悶地回說了一句,聲音裡已經有了鼻音。

關澤實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他知道林耀並不想讓他知道他喜歡自己的事,但也的確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真沒法收場了。

「哭了?」關澤沒有安慰人的經驗,從小到大,他沒安慰過誰,也沒覺得誰能安慰自己,現在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哭你大爺,」林耀被他這麼一問,本來憋著的眼淚一下再也控制不住,全湧了出來,聲音都哆嗦了,「你快走吧,明兒我就上公司辭職去!」

「至於麼,」關澤蹲得腿麻,想了想,直接坐到了地上,「其實那天在訓練營的時候就想跟你說來著,可是你見了我總那麼緊張的樣子,我怕說了你不自在……」

「是!現在我他媽就自在了是吧!您多體貼啊關總監!」林耀抱著腦袋在自己褲子上蹭了蹭臉上的眼淚,繼續趴在胳膊裡不抬頭。

「我也沒想到後來能變成這樣」關澤歎了口氣,伸手在他腦袋上捏了一小撮頭髮揪了揪,「要不你說吧,怎麼能讓你不生氣?」

「我現在不是生氣,」林耀拍開他的手,終於抬起了頭,眼眶還有點兒紅,「是丟人你懂麼?你有沒有過在大街上一通狂奔完事兒,到家了發現自己沒穿衣服?」

「沒有。」關澤如實回答。

「靠,難道我有麼!」林耀真想站起對著關澤拳打腳踢一通,「這叫比喻!你沒上過學啊大俠!」

「上得不太多,」關澤笑了笑,「別鬱悶了,你喜歡我這事兒很丟人嗎?」

林耀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你喜歡我」這種話被關澤如此直白地說了出來,讓他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淹死在外面的鮑魚池子裡。

「我沒想讓你知道。」林耀按了按眼睛。

「嗯,我裝不知道就行了。」

「別說廢話行麼?」林耀皺了皺眉,「我就覺得每天你都看著我跟那兒出洋相,你什麼感覺啊?好玩麼?」

「沒覺得你出洋相了,就覺得你挺好玩的,」關澤想了想,「就覺得這小孩兒挺逗。」

「不傻逼麼?」林耀腿也蹲麻了,於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覺得。」

林耀沒再說話,抱著膝蓋沉默了很久,剛這一通發洩完,他平靜了不少,心裡如同海嘯般地各種咆哮也慢慢退了下去。

「餓嗎?」關澤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邊吃邊說吧。」

林耀猶豫了一小會兒,站起來坐到了椅子上,抓過菜單開始慢慢翻。

翻了沒幾頁,電話響了,他很不耐煩地摸出來看了一眼,是連軍。

「幹嘛?我這兒正煩著呢,沒事兒快掛!」他對著電話喊了一嗓子。

「耀耀過來吃飯,哥給你解悶兒!」那邊有人笑著回了一句。

林耀愣了愣,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看,是連軍的號,但聲音卻不是連軍的:「你丫誰啊?」

「你齊哥!」

林耀聽到齊健的聲音就一陣頭疼,他喝了口茶:「齊哥,我這兒吃著呢,你們玩吧,我不過去了。」

「吃上了?」齊健想了想,「跟誰啊?吃完了過來!今兒人齊,過來唱歌!」

林耀渾身難受,他抓了抓頭:「齊哥,我破相了,這幾天不想見人。」

「破相了?怎麼弄的!」齊健一聽就喊上了,「被人欺負了?誰!哥幫你出氣兒!」

「哎……」林耀趴到桌上,「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你們玩吧,我真不想見人。」

「過來,我不是人。」齊健一點兒沒帶猶豫地就把自己劃出了人類範疇。

林耀憋了半天不知道怎麼說好了,看了一眼坐在一邊兒喝茶看菜單的關澤,他咬了咬牙:「行吧,不過我得帶人過去。」

「帶團過來都行,你吃完了直接來,我們在狗狗這兒等你。」齊健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都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這個狗狗,是間KTV,叫GOGO,齊健一直管那兒叫狗狗。

「吃完飯你有安排?」關澤放下菜單。

「不是我有安排,是我們倆有安排,」林耀按了桌上的鈴,叫了服務生進來點菜,「我有個局,不去不行,都是平時一塊兒玩著的朋友,你陪我去吧,算是你看我笑話這麼久的交換。」

「行,有不想見的人?」關澤笑笑,給他倒了杯茶。

「算是吧,」林耀看了他一眼,發現這人特別能抓住小細節分析事,「去坐一會兒說有事走了就行。」

「嗯。」

林耀點了三個菜,還想繼續點的時候,關澤把他面前的菜單闔上了:「就這幾個吧,吃不了那麼多。」

「行」林耀也沒再堅持,他跟關澤的關係雖然很微妙,但也算熟人,不用再客套,「我吃飯記我哥名字,吃多了沒準兒他揍我。」

關澤樂了,這孩子忒實誠了。

吃飯的時候林耀還沒從之前的巨大打擊中緩過勁兒來,只是埋頭吃,沒怎麼說話。關澤也不說話,慢悠悠地吃著。

吃了半天,林耀終於反應過來了,他現在、正在、跟關澤吃飯,他心心念念了很久的關澤,就他們倆,還是在包廂裡。

一想到這茬兒,他忍不住抬頭往關澤那邊瞟了一眼,很不巧,關澤正好也在看他,眼神對上之後,林耀心裡一通狂跳,要不是他正往下嚥排骨,估計小心臟能直接從嘴裡蹦出來。

「牙還疼麼?」關澤問了一句。

「湊合吧,不用左邊牙咬東西就沒太大感覺。」林耀有點兒不好意思,低頭盯著自己的碗。

「臉比前兩天好多了,」關澤說完又想起了林耀戴著口罩垂頭喪氣的樣子,有點兒想笑,他趕緊喝了一口茶,林耀好不容易不發火了,再一笑估計他能直接掀桌子走人,「不是太明顯了。」

「你是不是想笑呢,」林耀斜了他一眼,「要說這事兒你必須有一半責任,你給個方子好歹也配個說明書吧,什麼也不說,就直接一句大蒜泥能治,這不是整我呢麼?」

「誰能想到你缺心眼兒能缺到這個地步啊,」關澤歎了口氣,林耀挺清秀的臉上襯著紅斑看上去的確讓人想歎氣,「前無古人了都,後邊兒有沒有來者不好說,估計沒有。」

林耀有點兒想發火,但想想又覺得好笑,是呢,把大蒜泥塗臉上治牙疼這種智商明顯不夠的創舉估計沒幾個人能創出來了。

「樂吧你就。」

吃飯吃到後面,林耀慢慢放鬆了下來,關澤很會說話,挑著遊戲裡的事兒跟他聊,他立馬找回了平時跟橫刀說話的感覺,一下就踏實下來了,暫時忘掉了橫刀就是關澤的事兒。

吃完飯的時候他已經不想哭了,但還是沒忘了補充一句:「剛才的事兒你忘了吧。」

「剛才什麼事兒?」關澤很配合地反問。

「走吧,去GOGO。」林耀在臉上揉了揉,站了起來。

跟關澤並肩下樓的時候,林耀幾次都無意中蹭到了關澤的胳膊,每次都跟過電似的讓他覺得身上發麻,他想要跟關澤錯開點兒位置走,或者是拉開點距離,但一直鬥爭到停車場,也沒捨得實施。

「坐我車過去吧,一會兒再送你過來拿車,」關澤看了看錶,「這個點兒車位不好找了。」

「嗯。」林耀在心裡鼓掌,但立馬又蔫了下去,樂屁呢,人什麼都知道了。

關澤開了車門剛要上去,林耀突然在車頂上拍了一下:「我開吧?」

「那你開。」關澤繞過來坐到了副駕上。

「知道麼?我爸本來要送我一輛大切,結果我畢業不去他公司幹,就取消了,」林耀很開心地小跑著過去跳上了車,在方向盤上拍了拍「換成那輛小夏利了。」

關澤挺喜歡看林耀喜滋滋地說話時的樣子,能讓他想起很多事,他像林耀這個年紀的時候感覺沒什麼可樂的事,其實直到現在,也沒什麼事兒能讓他像林耀這樣整天都這麼開心,剛還哭了一鼻子,一轉臉就能為一輛大切樂上了。

「難怪那會兒總盯著我車看。」關澤笑了笑。

「是,」林耀發動車子,把車倒出車位,感覺挺好,比小夏利有勁兒多了,「我還沒問你呢,我不就看你一眼麼,你罵我幹嘛?」

「那是一眼麼?看好幾天了,我覺得這人是不是有毛病。」關澤放下車窗。

「我就覺得挺巧的,天天能看到你的444,」林耀嘖了一聲,「你脾氣真不怎麼樣。」

「嗯,你脾氣好。」關澤笑著點了點頭。

林耀想到之前幾次跟關澤碰上的時候自己脾氣都挺衝的,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氣兒消得快。」

「這到是真的,」關澤剝了塊口香糖遞到他嘴邊,「我看你什麼時候都挺開心的。」

林耀張嘴從關澤手上咬住口香糖,心裡蕩漾得他都擔心自己會把車開對面車道上去了,他深呼吸了好幾下,提醒自己安全第一。

「你怎麼沒去修修你的車,我看車頭還那樣呢。」林耀找了個話題分散注意力。

「懶得修,又不影響上路,」關澤打開了CD,「不過你喝高了挺氣人的。」

「我不總那樣,那天不順,本來就窩著火呢,」林耀樂了,「您點兒背,往上一湊,正好著了。」

 

到包廂的時候裡面已經唱上了,林耀還在樓梯上就聽到了連軍銷魂的歌聲,估計是包廂門沒關嚴實。

走到跟前兒一看,果然是半開著的,林耀推門進去,喊了一嗓子:「門也不關嚴了,連軍兒這歌聲也忒悠揚了,炸得我都不敢進來。」

「我操,耀耀你可算來了!」連軍對著麥克風喊了一聲,正要繼續吼下一句的時候,有人已經很迅速地把他的歌切了,他很不爽,「誰他媽切老子了!」

「林耀帶朋友來的吧,」沙發那邊有人說了一句,「給人留條活路吧,我們就算了,人剛吃完飯。」

連軍扔下話筒站了起來,走到林耀身邊,衝他身後的關澤點了點頭:「介紹一下唄。」

「是我……」林耀猶豫著是該說朋友還是領導。

「林耀啊我看看你毀容毀成什麼樣了?給……」齊健叼著根菸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杯啤酒,看到關澤的時候突然愣住了,後半句話卡著好一會兒沒說出來。

「我朋友,關澤,」林耀不知道他這是什麼反應,回頭看了一眼關澤,「這是齊健,我一直叫齊哥。」

「關……哥。」齊健向關澤伸出了手,還很有禮貌地彎了彎腰。

林耀很驚奇地看著齊健,差點想出去看看月亮是不是打南邊兒起來的,這是他頭一回看到齊健叫人哥,也是頭回看到齊健對人這麼客氣。

「關澤就行。」關澤伸手跟齊健握了握,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這個是我髮小,」林耀一面覺得世界真奇妙,一面拍了拍連軍的肩,「小時候除了我哥,就他給我偷吃的了。」

「關哥,別聽林耀瞎說,我這麼正直的人」連軍笑著衝關澤點了點頭,又盯著林耀的臉看了好幾眼,「這是讓人搧的?」

「你丫給老子閉嘴,要不把你搧成一朵荷花!」林耀瞪了他一眼。

把屋裡那幫朋友都介紹完了之後,林耀坐到了沙發上,關澤坐在他右邊,大概是人多有點兒擠,關澤很隨意地把胳膊抬起來放在了林耀身後的沙發靠背上。

林耀頓時有些發懵,他只要腦袋稍微往後一點兒,就能直接枕在關澤的胳膊上了,緊張得他腦袋都快不能轉了,生怕一不小心枕上去了讓關澤誤會他耍流氓。

「哥唱歌麼?我給你點。」連軍在旁邊隔著林耀往關澤那邊問了一句。

「你們唱吧,我剛吃撐了,要消消食兒。」關澤傾了傾身,從茶几上拿了杯茶,胳膊在林耀臉上輕輕蹭了一下。

上蒼!

媽祖!

林耀趕緊坐直了身體。

現在燈光很暗,沙發上的人一個個都沒個人樣地擠靠在一塊兒,他跟關澤中間基本沒有距離,不用湊近就能聞到關澤身上很淡的薄荷味兒。

這種混亂曖昧的氛圍讓林耀覺得很暈,跟喝了酒似的,就想一扭身撲到關澤身上壓著他狠狠地摸上幾把,最好能在他肩膀上脖子上再咬幾口。

「你唱歌跑調麼?」關澤突然在他耳邊問。

「啊?」林耀這邊正沉浸在臭不要臉的幻想當中,半天沒倒騰明白關澤說的是什麼。

其實要準確點兒說,關澤離他耳朵還挺遠的,但關澤的聲音很有磁性,在一片嘈雜的音樂和嗞兒哇亂叫的人聲中依然很清晰,林耀在自己腿上拍了一巴掌:「你說什麼?」

「我說你唱歌要是不跑調唱一首我聽聽。」關澤估計是以為他聽不清,往他這邊湊了湊,這回是貨真價實地在他耳邊說了。

「憑什麼啊,我跑調就不能唱了麼!」林耀很不爽地斜了他一眼,嘟嘟囔囔地小聲唸叨,「你就聽個普通老百姓家的小青年唱歌還要求不跑調……」

「成成成,你跑調也唱一首我聽聽看看跑哪兒了還能不能拉回來了。」關澤笑了笑,靠在沙發上有點兒無奈。

「我不跑調!」林耀看著他,關澤的臉輪廓很清晰,尤其是側臉,在忽明忽暗的燈光裡顯得格外吸引人。

林耀藉著光線曖昧,在關澤臉上用意念親了好幾下,然後又覺得有可能被發現,趕緊又胡亂抓了不知道誰的杯子過來喝了幾大口酒。

靠!喝完了他才發現這杯不是啤酒,是白的。

「那你唱不唱?」關澤跟挑釁似的又問了一句。

「不唱!」林耀被他這語氣一激,又想起這段時間以來關澤躲在暗處看著他跟傻子似的認真扮演花癡這一角色,頓時臉上又掛不住了,強烈的挫敗感讓他很不爽,他把杯子往桌上一敲,「齊哥,喝一杯!」

「來!」齊健拿起自己的杯子,隔空跟他舉了舉,一口把杯子裡的酒都喝光了。

林耀愣了愣,齊健今天絕對不正常,剛才看到關澤的時候就很奇怪,現在喝酒的樣子更加可疑,這要擱平時,自己主動找他喝酒,他肯定會樂開花,沒準兒還要過來摟一把順帶佔個便宜什麼的,這會兒居然就直接乾完了就把杯子放下了。

他猶豫了一下,把剛才那杯酒也喝光了。

喝完了才回過神來,操,怎麼又拿了這杯白的!

「關總,」林耀靠回沙發裡,聽著倆哥們兒摟成一團吼因為愛情,他轉過頭看著關澤,「你是不是認識齊健?」

這一轉頭,他後腦勺蹭到了關澤的胳膊,本來就因為猛灌了一杯白酒有點發暈的腦子更暈了,脖子都支撐不住腦袋,他乾脆往後一仰,枕在了關澤的胳膊上。

「怎麼了?」關澤很平靜地問了一句,對於林耀枕在他胳膊上沒有任何反應,手都沒動一下。

「當我傻呢,」林耀嘿嘿嘿地樂了一會兒,他覺得自己笑得特別傻,但控制不住,估計是酒又喝猛了,「你進門兒的時候他一看到你,整個人都變了,跟他媽洗心革面了似的。」

「你不願意見的是他吧?」關澤往齊健那邊看了一眼。

「嗯,」林耀在自己腿上拍了一巴掌,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拍,「也不是不願意見,就我見著他我就上火。」

關澤笑了起來,沒說話。

「我問你話呢!」林耀推了他一下,「是不是認識啊?」

「唱首歌聽聽吧,不在調上也行。」關澤答非所問地回了一句。

「說了我不跑調!」林耀喊了一嗓子,聲音有點兒大,屋裡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他抓了抓頭頭,「得,誰給我點首歌!」

「哪首?」有人應了一聲。

「我自己來吧。」林耀站起來,他不能再繼續佔關澤便宜,關澤要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就算了,現在人家知道得一清二楚,這麼佔便宜太丟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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