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正名   

  

那些日子,邵鈞心裡還操心另外一個事兒。

國慶日眼瞅著沒幾天了,一盆盆金黃色的菊花在大院裡擺出端莊的圖案。市監獄管理局的領導國慶日那天要來清河參加升旗儀式,觀看隊列表演。

一大隊先前早就被選中參加表演,可是就在這當口,出了那兩檔炸號的事兒。

邵鈞考慮了很久,找到羅強:「內誰,我想了想,你在新人班再待幾天,別調回七班。」

羅強挑眉問:「為什麼不讓我回去?你想把我擱哪兒?」

邵鈞撓頭,現在不是把這人擱哪兒的問題,這人能在國慶隊列表演裡亮相?

邵鈞也煩領導沒事兒就跑清河溜一圈兒,好玩兒嗎?你們來蹓躂,我們還得集結訓練,列隊舉著彩球花球歡迎,一群光頭大老爺們兒,傻不愣登的,你說你們這群領導搞這種勞民傷財的集體面子工程,你們不累嗎?你不累我們累。

可是煩歸煩,二九四這種人,萬一當天抽風了,在隊伍裡跟領導炸刺兒,把領導惹毛了,這可就把咱邵三爺的臉丟到全市了。

邵鈞問:「你真想回七班?」

羅強反問:「不然你把我塞哪兒合適?」

邵鈞心裡也明白,這二九四還只能去七班,因為只有七班的大鋪空了。把這人塞三班,他一準兒跟老癩子掐起來;塞到五六八班,他早晚把五六八班的大鋪一個一個滅了。

這樣的人,你要管他,你要讓他服,只能先把他扶到他應該待的那個位置上。每個牢號五個上下鋪位,靠門靠洗手間的位子是差位,無名小輩新犯人睡的。而最靠裡靠窗那個床的上鋪,是每個班的班頭、大鋪。

那才是二九四應該睡的位置,邵鈞心裡清楚,其他隊長管教都清楚。

邵鈞歪頭問:「我能再信你一回嗎?」

羅強抬著下巴,嘴角浮出想要耍賴的意味:「我饅頭吃膩歪了,我要是演好了,你給我發零食嗎?」

邵鈞嘴上這麼說,就這號人二踢腳似的爆脾氣,能信嗎?

你三爺爺要是再冒傻氣,就真成了饅頭了。

他第二天下班,飛車趕回城裡,開得飛快,一大早兒直奔市公安局。

他敲開局裡檔案科一個熟人的辦公室,找對方幫忙。

邵鈞壓低帽簷,還一個勁兒解釋:「我爸不在吧?」

「沒有沒有,不在正好,我不找我爸,我就找你。」

「麻煩你幫我查個人……」

對方一看,這誰啊?這邵國鋼的兒子,立刻就擱下手裡活兒不幹了,幫他查。

公安局抓捕歸案的嫌疑人,建有內部檔案,要密碼的,只有內部人士才查得到。

邵鈞平時從來不進這座大樓找他爸,也不樂意碰見熟人長輩,還得打招呼。這次要不是為了查這個,他才懶得跑一趟。

他其實問過正主兒好幾次,二九四就是不說。倆人跟較勁似的,你不是能查麼,你有本事查啊!

邵鈞在內部資料裡檢索了一圈兒,把最近幾年的全查了,竟然有十幾個「周建明」,最後終於找著那個強姦犯。這人快五十歲了,媳婦跟人跑了,五年前在北京落網,姦淫多名幼女並造成受害者終身殘疾,重判了十五年刑期,押回當地監獄服刑,根本就沒去過清河。

檔案科這人特熱心,想拍邵公子馬屁:「你要查的人叫什麼名?你坐著,我幫你查,查到告訴你。」

邵鈞聳肩:「我也不知道叫什麼,我就認他長相。」

對方問:「犯的什麼罪?」

邵鈞答:「二九四。」

邵鈞突然問:「去年你們辦的涉黑打黑刑事案件,最大、最高級別的案子,都抓的哪幾個人?」

那人皺眉說:「你是要找那幫人?抓的最大的就三個……譚,李,羅,你查哪個?」

邵鈞定定地看著對方的眼,腦子裡過電影似的閃過那天在三里屯高檔鴨店裡,服務生說過的話,「這幫孫子,都是讓咱羅總操剩下的」。

邵鈞幾乎已經篤定了……

他手指甚至有些出汗,快速打出那個名字,按下「確定」。

這回嘩啦一下搜出來五十幾個同名同姓,橫跨改革開放以來歷屆領導班子開展的大大小小各次嚴打。邵鈞就好像腦頂上裝了一盞指路明燈,一下子就點開他要找的那一頁。

一張高光正面清晰的新犯標準大頭照,忒熟悉的一雙濃重眉眼,目光像帶鏽的釘子幾乎扎破螢幕。

 

羅強。

三十九歲。

戶口所在地北京市西城區廠橋派出所。

〇〇五年被公安機關依法逮捕。二〇〇六年以組織和領導黑社會罪、非法持槍罪、非法販賣運輸槍支彈藥罪、尋釁滋事罪、聚眾鬥毆罪、故意傷害罪、行賄罪、非法經營罪……等等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  

  

金秋十月,微藍如洗的天像一隻透亮的蛋殼,籠罩著城外荒郊這片純白色的廠房。

監獄大鐵門上打出歡迎領導視察的條幅,廠區和生活區到處懸掛著「喜迎國慶感謝政府感恩社會」、「認真學習努力改造重新做人」之類的大標語大橫幅……

那天,長駐清河監獄的全體幾千名囚犯站在大操場上,規規矩矩地排好隊,舉行升國旗唱國歌的儀式。

也是那天,一大隊作為三監區的標兵隊伍,在領導面前做了一場完整的隊列演練和軍體操表演。

邵鈞從來沒像那天似的,那麼緊張。臺上不就是司法部下屬監獄管理局幾個領導嗎,大部分人還沒有他爸爸官大、級別高,更不如他姥爺當年——可是他真緊張。

他站在一大隊排頭,指揮隊列,他側後方一步遠的地方,站的就是羅強。

邵鈞那天一直亂七八糟有的沒的瞎琢磨,羅強這脾氣性子,靠不住,羅強遲早要炸,這人能熬過升國旗唱國歌幾分鐘之後就得抽。

他腦海裡閃過無數種可能性,羅強可能會在他要求全隊報數的時候扯開嗓門駡街,可能甩開步子一腳踢飛眼前的一盆菊花踢到主席臺上砸翻領導的茶杯,甚至可能在做操的時候直接薅住他身後某人的衣服領子一個過肩摔然後整個隊伍形式大亂打成一團哭爹喊娘……

可是那天羅強特別安靜,特別認真。

邵鈞無數次眼角瞟過羅強的臉。羅強站在七班的排頭,喊口令的神情特嚴肅,報數嗓門很大,吼得七班那一排小崽子一個個兒也緊張,胸脯挺得板直,一個數也沒喊差,一個步子也沒邁錯,齊步是齊步,正步是正步的,做操的一招一式,特別規範賣力。

七班的崽子也是因為剛換上這位厲害的班頭,正處於戰戰兢兢的適應期,都怕二九四怕著呢,誰敢不好好表現?誰敢滋毛炸刺兒?

羅強跟班裡的人事先把話說在前頭:「大夥也知道了,從今往後,我是這個班的大鋪。你們以前看我順眼不順眼的,只要你在這個班待一天,你聽我的話,我負我的責。你樂意叫我一聲大哥,老子就樂意認你這個兄弟。」

「之前那些炸炸哄哄的爛事兒,過去了,我沒看見,我也不掛心。從今往後,大家是一個號的兄弟,別讓外班的人瞧咱們七班的人慫,不給勁兒,獎狀啊優秀啊都是別班的,背處分啊炸號兒啊都咱們的?咱別讓人瞧不起。」

「這回國慶匯報演出,能不能演好?」羅強吼了一嗓子。

「能演好!!!!!」七班崽子們一個個兒狠狠地點頭,繃得倍兒直,小腿肚子哆嗦著。

這次國慶演出,一大隊表現出色,最終在監區評比裡混了個優秀。

上面視察得很滿意,下邊兒做工作的也鬆一口氣。監區長後來開總結會還特意提了一句,「某些隊伍,某些班,平時經常小打小鬧,在班級管理上比較有『個性』,是吧?但是呢,在關鍵時刻,表現出了高度的集體主義精神,良好的組織性紀律性,因此還是很值得表揚的,比如,那個一大隊,那個七班,沒錯,就是你們七班……」

巴拉巴拉巴拉……

羅強蹲在底下,靜靜地蹲著,心不在焉地聽監區長白呼,眼神瞟著不遠處站的邵小三兒。

邵鈞一隻手背在背後,另一隻手從制服褲兜裡伸出來,悄悄地,給羅強伸了一個大拇指,表示三爺我很滿意。

羅強伸手摸摸自己的腦瓢,跟邵鈞眨了個眼。

羅強這一回,是賣邵三爺一個面子。

就臺上那幫領導,羅強屌那些人?一個個兒腆著大肚子,褲腰帶都快撐爆了,戴著黑框大眼鏡,腕子上再戴個名錶,一群「表哥」,坐在主席臺上居高臨下指指點點再拍兩下手……就那些人,太他媽操性了。羅強老老實實表現,不是給那些人看的。

他確實就是為邵鈞。上一回收拾了鄭克盛,讓邵警官跟著挨批,背黑鍋,羅強心裡有點兒過不去。

他不是個不知道感恩戴德的人。恰恰相反,羅強混這條道的人,講的是義氣,知恩圖報,以德報德,以怨還怨,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邵鈞在羅強最難的時候,給過他兩個饅頭,給他買吃的,把他從小鐵籠子裡撈出來,送到醫院治傷,給他調監,還逗他扯淡解悶兒……

邵鈞攔著監區長不讓調刑偵隊進來,把老盛斷手的事給糊弄過去了。抓不著真凶,當值管教就要承擔管理疏漏的責任,邵鈞那時候說,「責任我擔」。

邵鈞還讓他做了七班的大鋪,沒算計他,糟踐他。

這一筆一筆的,羅強都記心裡了。

羅強這種人,說到底也「小氣」著呢,絕對不吃虧。他不會隨隨便便對一個人掏心窩子,他想要以誠心對待的人,一定是曾經對他好過的人。

 

羅強沒想到的事兒還在後頭。

那天三監區開完總結大會,犯人們從放風空場上站起來,抖了抖蹲痠麻的腿,排著隊回來。

每個大隊有自己一間小活動室,每晚大傢伙坐在一起,看《新聞聯播》和娛樂節目。播音員唸完「謝謝收看」,電視上開始放天氣預報,邵鈞忽然想起個事兒,走過來把聲音擰小了。

「《星光大道》今天決月冠軍啊!邵管!……」

刺蝟眼巴巴地哀嚎。他以為今天管教不給他看節目了,每個週末就指著這項娛樂活動了。

邵鈞拿手一指:「你先閉嘴,有你的節目看。」

邵鈞挺嚴肅地板起臉,背著手:「就是跟大夥說一下兒,這回國慶日隊列匯報演出,咱們大隊集體表現優秀,拿了標兵,表揚一個,大夥呱唧呱唧!」

底下人劈哩啪啦拍著手,都挺高興的,邵鈞又說:「每個班都沒掉鏈子,都挺給我爭氣的!那我也意思意思,提前把這月底的獎金透支了,明兒我自掏腰包,給大夥來一頓羊肉怎麼樣?」

這回底下人全瘋了。

羊肉啊!監獄裡一般哪給吃羊肉啊,過年也不能給啊!

倒不是因為羊肉有多貴,不只是成本的問題,而是羊肉這種東西,說白了,上火,壯陽。監獄裡本來就生活清苦,一幫大老爺們兒湊一起見不著女人,平時就跟在火上乾烤似的,自己搓互相搓都搓不掉渾身上下那一團火,再吃羊肉那不是火上澆油嗎!所以食堂才給他們每天吃清肺敗火的冬瓜、蘿蔔、白菜。可是北方爺們兒誰不喜歡吃羊肉?都饞著。

羅強也想吃,嘴裡咂了咂,忽然就想起了他家小三兒做的羊肉火鍋……

這時候,就聽見邵鈞一個一個地叫名字。

「這次幾個班長帶隊有功,點名表揚一下兒哈!一班王老樂,二班陳志鵬,三班賴紅兵……七班,羅強。」

邵三爺平時說話那口音,痞了吧唧的,操著一口軍區大院混出來的極有特色的京片子。

羅強驟然聽見自己的名字,愣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

他之所以犯愣,是因為他進到清河監獄四個多月,這是第一回,有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喊了他的名字。

他其實都已經習慣別人喊他周建明,雖然特不爽,可是所有人都這麼叫他,他也沒轍,堵不住幾百上千人的嘴。

他也沒有揪著那些人的衣領子辯解,老子真名兒叫內什麼。

辯解沒用。你說你叫羅強,羅強誰啊?你有檔案嗎,你有身份證嗎?

你現在一個穿著囚服剃著光頭的改造囚犯,你拿什麼證明你是當年叱詫江湖黑白兩道大名鼎鼎人盡皆知的羅強?你忒麼的還敢冒充羅強?!

所以羅強沒想到,邵鈞會點他的真名兒。

羅強看著邵鈞。倆人視線一對,他就明白了,饅頭是故意這麼喊他的。

邵鈞跟一群還沒搞清楚狀況的群眾又補了一句:「以前內誰,內誰誰,是搞錯了,今天藉這個機會,重新正個名。羅強,是你們七班的班長。」

一屋的人齊刷刷地回過頭,看羅強,隨後就跟炸窩似的。

「原來他真不是強姦犯?」

「我早看出來他不是,我就說他不是嘛,你們為毛都說他是嘛!」

「誰說他是了?就你說的!你丫就馬後炮吧,明明當時你也說是!」

「我操……這人還真是羅強?」

「羅強我聽說過,在三里屯那名氣可大了,根本不是長這樣兒!真人那身高有兩米多吧,鐵塔似的,兩隻手能彎鋼管,一掌拍下去拍死一人,一根鋼管掄起來掄殘一大片,以一敵八沒遇到過對手!」

「這人肯定不是羅強,不可能啊!羅老二能跟咱們關一塊兒?那咱這日子還過嗎!」

巴拉巴拉巴拉……

羅強默默地捂住半邊臉,聽著一幫小兔崽子完全不靠譜的江湖八卦,八得偏偏是自己,這臉上有點兒不太自在……

這場合能自在嗎?

七班的一群人也嗷嗷

刺蝟說:「羅、羅、羅、羅老二,當年我見過咱班頭!」

胡岩眼睛都直了:「你見過?哪兒見的?」

刺蝟說:「我們大哥當年跟羅老二約戰,就在建國門,雅寶路,我也跟著去了!我們好幾十個人!」

胡岩和順子忙問:「然後呢?交手了嗎?」

刺蝟橫了獄友們一眼,壓低聲音說:「交個屁,真交上手我還有這條命給你們講故事嗎?……我遙遙地隔著三十多米看了羅老二一眼,然後,我們,拎著傢伙跑了……」

胡岩特羡慕地問:「那他,他當時就跟現在這模樣兒?」

刺蝟說:「隔三十多米,我都沒看清楚,這人到底長什麼樣兒,就瞧見戴著墨鏡,刺短的頭髮,一身黑西裝,從一輛黑車裡邁出來,手裡拎一根鋼管兒,然後我就呼應著人群撒腿跑了!再說,咱們現在不是都看見正主兒了嗎!」

順子這時候自言自語:「那,他還真不是搞小孩那種人……那咱們以前誤會人家了,打錯了?」

胡岩攘了順子的胳膊一下,埋怨道:「我早就告訴你們,不是!我會看人,你們還瞎鬧!」

羅強完全沒有想到,邵鈞會在這麼個時候、用這種方式,幫他恢復了真身,給他正了名。

邵鈞斜眼兒,還露出一絲挺得意的神色,用口型說了一句:我查到的!怎麼著吧!

那表情就跟小孩做好事兒立功了似的,特別樂。

羅強看著邵鈞,眼神交錯,心情五味雜陳……

邵鈞的話可還沒說完。

「還有,這回國慶匯報演出,每人的減刑總分裡獎勵五十分;各班班長管理有功,每人一百分!」

犯人們嗷嗷地鼓掌,看著邵三爺把獎勵分數都寫到小黑板上。

邵鈞故意用眼角瞟著羅強,慢條斯理兒地交待說,以後每個班每星期掙到的工分,以及班長的管理工分,都要寫到小黑板上展覽示眾。

各個班的內務管理、行為操守、工作生活表現,不僅關乎每個人的分數,也跟班長的分數掛鉤。牢號裡搞連坐,崽子們炸刺兒鬧事,班長連帶著也要扣分。

羅強的眼緩緩瞇起來,跟邵鈞撇嘴。他算是看明白了,三饅頭這是又捏到他七寸了,故意的。

班長是這麼好當的嗎?羅老二你真以為你做了七班大鋪你可以為非作歹為所欲為嗎?不是那麼回事兒。

小黑板天天掛在大夥眼皮底下,每個班長大名兒都寫在上面,這回可寫的是真名實姓「羅強」兩個字!誰樂意自己班背黑鍋,挨處分,在所有班級裡分數最低,丟人現眼,讓人笑話你手底下人沒檔次沒素質?

羅強翻了個白眼兒,這他姥姥的,老子當年混皇城根腳下東城西城朝陽各個地盤,老子混成京城四霸的江湖地位,手底下幾千號人,有人給我們四路大哥掛小黑板,給我們打分嗎?老子從來就沒見過這玩意兒!

混個七班的小班頭,手底下就八九個人兒,小饅頭竟然忒麼的還給我劃,給我打小分?回頭再給咱發一朵小紅花?

羅強心裡那滋味兒,那就是一頭獅子被人拴上了狗鏈子,拴成一條牧羊犬了,圍著一群傻羊羔搖尾巴。而脖鏈子的另一頭,牽在邵三饅頭那小子手裡。老子表現好你餵好吃的,老子哪天表現不好,你是不是準備餓著我?!

……

  

事後,邵鈞還給邵國鋼打過一次電話,說了這事兒。

邵國鋼搖搖頭:「你真幼稚。」

邵鈞說:「我幼稚?我覺得你們那些做法才幼稚。」

邵國鋼呵斥:「你懂什麼?你就是你義氣那一套,你跟犯人講義氣?」

邵鈞說:「我懂,你是怕羅強這號人,在監獄裡繼續搞黑社會,非法組織,教唆犯人鬧事兒,所以用那種方式強迫他隱姓埋名,永無出頭之日?爸我告兒您,您這招沒用,而且只能起反效果。」

「羅強進我們隊三個月,把王豹和老盛挨個兒都收拾了,誰比他還炸他就收拾誰!他覺著你待他不公正,他對公安和監獄管教心裡有逆反,他就不會聽從你的教育,他就沒辦法接受改造!你不把他壓服了,他以後還得出事兒!」

「對付這種人,關鍵就是你得讓他服,讓他認你!」

邵鈞跟他爸爸爭執起來,爺倆各自一套,誰也說不服誰。

邵國鋼不屑地問:「那你說,他現在服你了嗎?」

邵鈞頓了幾秒鐘,憋出一句:「服我肯定強過服您手底下的公安!」

邵國鋼覺著,他兒子還是年輕,不知天高地厚,意氣用事,還總覺著自己都對。

「邵鈞,你才多大?你進入社會才混幾年?你見過幾個手段殘忍窮凶極惡的罪犯?你知道羅強是什麼人?你知道他幹過什麼?!」

邵鈞倍兒自信地說:「我都知道,我查過。我瞭解這個人的脾氣,我能收拾好他。」

「還有……」邵鈞補充道,「你們局裡能不能把羅強的身份證給他換回來?」

邵三爺護犢子的脾氣又上來了,就你們這群幹公安的,整天嫌棄我們幹監獄的,嫌我們牢號裡這些犯人是小貓小狗五脊六獸,可你再瞧瞧你們,搞那些雞零狗碎的事兒,你們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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