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嘰!
又是同樣的聲響!原本半睡半醒間的藤原白猛地從床上彈跳起來,匆促地抓起一條乾浴巾,越過走廊往門口走去。
拉開門板,一抹站在圍牆外的高大身影霎時印入眼簾……那天晚上果然不是錯覺。
斑目米國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溼了,臉龐血色盡褪,像是感到極冷般用雙手環抱著微微顫抖的胸膛。
「…斑目?」
藤原白遲疑地甫一靠近,整個人便被男人拉過去鎖在懷中取暖。
斑目米國低頭不發一語,肢體動作卻悄悄洩漏他所有的心思。
「我明白的……」饒是藤原白已經比初次遇見這種情況時鎮定許多,嗓音仍不由自主地微微發抖,「跟我進來……」
雙眸渙散失神的男人如同一隻牽線木偶般,隨著藤原白的引導,踏入他已開著暖氣的臥房內。
藤原白讓他坐在木製的椅子上,開始動手幫他褪去身上濡溼的衣物。
平常光是指尖稍微碰觸到就會被對方嫌惡地飛快拍掉,活像自己是一隻噁心的蒼蠅,然而,在這樣一個寂靜的雨夜,男人卻像個極為乖巧的孩子,無論自己對他做些什麼,都安安靜靜地坐著,更不時一臉陶然地嗅聞著自己身上的味道,彷彿眷戀不已。
……明明是同個人,為什麼和白天那個極端厭惡男人的斑目米國差異這麼大呢?藤原白撫著斑目米國英俊的臉龐,一邊用乾浴巾擦拭他的溼髮、一邊不解地思索著。
還是清醒狀態的斑目米國,就像一隻高傲而冷血的猛獸,凡是非雌性的生物一礙到他的路,居高臨下的冰冷睨視就足以令人渾身凍僵,自動滾向一旁。
雄性當中,唯一能讓他稍微和顏悅色的對象,也唯有氣勢絲毫不輸給他的弟弟斑目國政了。
這樣一個連作夢都難以親近的男人,此時卻自動撥開層層嵌起的硬殼,露出一名充滿脆弱且稚氣的大孩子,惹人憐愛的程度,讓藤原白的內心劇烈地動搖不已。
微彎下腰,怯怯地將斑目米國的腦袋擁入胸前,感受著對方沒有任何一絲掙扎的溫馴,藤原白不禁心想:哪怕這種做夢般的時刻只能維持短短幾天,自己也別無所求了。
「你呀……究竟要讓我喜歡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斑目米國的雙眸依舊渙散無神,卻彷彿聽懂了藤原白嘆息似的低語,唇角微微一勾,笑得沒心沒肺。
暗自感嘆了一會兒,藤原白才放開他,轉而幫他換上乾淨的衣物。
抱著男人或許還會過來的一絲期待,藤原白早已事先準備好幾套符合男人體型的白色棉衣棉褲,如今果然派上用場。
或許是臥室內的暖氣起了作用,斑目米國開始一臉昏昏欲睡,不時輕點著腦袋,活像一隻愛睏的白色兔子…肉食性的,藤原白連忙熄燈,好笑地拉著他一起躺在床舖上。
還沒閉上眼睛,斑目米國再度像蛇一般糾纏了上來,不僅雙手將藤原白抱入懷中,雙腳也將他的下半身牢牢地固定住,彷彿在確保彼此的每一吋肌膚都有好好地貼合住。
「唔……」過於冰涼的肌膚觸感,令藤原白忍不住猛打個哆嗦。
像似誤以為懷中的獵物在掙扎,斑目米國再一次將他的身軀扣得死緊,腦袋深埋在他的頸窩中。
近距離接觸到男人呼出來的溫熱氣息,藤原白的臉龐霎時脹得通紅,身子如木頭般僵直。
過沒多久,斑目米國安心似地吐出一口長氣後,緩緩陷入深沉的睡眠當中,睡顏一如嬰孩般純真。
而此時,卻是藤原白失眠的開始。
既甜蜜、又難熬的一夜。
「不好意思,又麻煩你了。」藤原白不好意思地致歉。
「是我家這隻笨蛋又麻煩你了才對。」
斑目國政冷酷地回答,用一件大衣將睡得不醒人事的斑目米國包裹起來後,再次抱起扛在肩膀上。
即使是第二次目睹了,還是覺得很壯觀……藤原白無言地望著兩人。
原本似乎想就此轉身離去的斑目國政,腳步頓停了一下,看向藤原白道:「你確定這樣下去,我家的笨蛋不會造成你的困擾嗎?」
「呃……」聞言,藤原白的身軀頓時一僵。
斑目國政深沉的眼眸中,隱含一絲濃濃的不解。
斑類及猿人,兩者之間幾乎不會有任何交集,更不用說是互相吸引了,若說藤原白是猿人當中所謂喜歡男人的同性戀,那他還可以理解,但斑目米國……究竟是受到什麼吸引才會一直夢遊過來?
「我可以將他拴在家中,不讓他大半夜的到處亂跑,或是直接跟他說……」
「不,請不要告訴他!」藤原白大聲地打斷他的話,臉色蒼白。
「……」
「求求你……不管你覺得我是變態、還是卑鄙也好,請幫我繼續保守這個秘密……我不想讓斑目再更討厭我了……」
不知怎地,乍看之下像個書呆子的藤原白,雙眸含淚的模樣竟有絲近乎妖艷的清麗感……斑目國政一愣,有些不自在地搔了搔腦袋。
「我喜歡斑目很久了,即使他只是因為夢遊才來到這裡,我還是好開心、好開心,簡直高興到快要瘋掉了……請你幫我瞞著他,直到他不再來找我的那天為止…好嗎?」藤原白不抱任何希望地祈求著。
「……我家的笨蛋很任性,向來愛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可管不住他,也不干我的事。」
沒頭沒腦地扔下一句話後,斑目國政扛著肩膀上的男人,轉身瀟灑地離去了。
「謝謝……謝謝……」
藤原白低著頭,朝斑目國政的背影不斷呢喃般道謝。在眼眶中打滾許久的透明淚珠,終於承受不住重量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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