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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上路



陳玉揉了揉眼,迷迷瞪瞪地看著前方,對車廂裡玩紙牌,嗓門大如牛的幾個人視而不見,明顯因為剛睡醒反應不過來。老半天,才掀了被子坐起來。亂成一窩的頭髮不規則的四處支棱著,毛茸茸的頭像極了某種動物。系裡那幫師姐的評價,剛起床狀態的陳玉,那就是一萌物啊。

幾個玩牌的人中正對著他的馬文青抬頭看到陳玉的樣子,立刻擠眉弄眼地熱情招呼著:「喲,陳小公子醒了?快,黃毛,去服侍公子洗漱罷。」

染著一頭黃髮的小青年同幾個人臉上露出了頗為猥褻的笑,同時扔下牌,就往陳玉這邊撲上來。陳玉眼角跳了跳,想再躲回被子裡,已經來不及,被眾人按住,當了案板上的那尾鮮魚。不大功夫,已經被按著扒了個乾淨,跟條白魚似的,全身上下就留下一件四角褲。

「……靠,你們這群禽獸!」陳玉詛咒的聲音轉瞬已經被悶在被子裡。

幾個人嘻嘻哈哈地將陳玉的衣服拎到了對面打牌的下鋪,黃毛青年臨走還挑著陳玉的下巴奸笑道:「妞,想要衣服嗎,真想要嗎?求求大爺啊哈哈!」

陳玉一腳將人踹開,大罵:「你奶奶的方今,這流氓勁怎麼不敢在你女朋友面前露出來。你要是真有種,不至於現在還是處男!」

黃毛方今動作僵了僵,往正起身的陳玉腰上一坐,豪氣萬千地一拍陳玉的頭,又將他拍回被子裡,大聲說道:「老子早就不是處男了!靠,你當誰都跟你做伴!」說完也回了對面繼續打牌。

陳玉在被子裡邊揉著腰邊憤憤嘀咕,報復,這絕對是說中事實之後赤裸裸的報復!

始作俑者馬文青在那邊大笑,「小陳玉,瞧你細皮嫩肉的,一天除了吃就是睡,就這還讓錢老師天天拿來給我們當榜樣,害的哥兒幾個沒少挨訓,不壓壓你的氣焰,真是天理難容。」

「滾!」


正鬧著,門被敲了兩下,接著被人從外面推開,一男一女站在門口。女生高挑的個子,長髮,畫著淡妝,容貌秀美,正眯眼笑看著屋裡;男子淺色休閒裝,灰色長褲,含蓄而精緻,正悠閒地靠在門邊,看了打牌的人一眼,便轉頭看向陳玉的方向。

屋裡光著膀子的眾人立刻無頭蒼蠅般一陣忙亂,轉眼已經衣冠楚楚,莊重嚴肅。

此刻,馬文青早變了一副嘴臉,笑得能開出朵花來,跑到那女生面前,殷勤問道:「雯雯,和副會長過來有事?」

姚雯雯點點頭,水汪汪的大眼含笑看了身旁的人一眼,說道:「快到地方了,王老師招呼大家過去開會,讓喬逸和我過來通知。」

聽到是老師召喚,黃毛方今帶頭衝出去了,馬文青眼睛已經黏在美女身上,邁出門的瞬間,又良心發現地轉回來,將陳玉的衣服褲子扔回他床上。

陳玉罵罵咧咧地迅速穿了褲子,抓著襯衫一轉身,卻發現學生會副會長喬逸仍然靠在門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喬逸是貨真價實的太子黨,聽說父親是京城某位頗有地位和實權的首長。這樣的家世,使得學校的校長和老師都敬著寵著。依著陳玉嫌麻煩的個性是絕對不願意招惹的,偏偏他父親同這位元首長認識,剛上大學那會兒,兩家還特意坐在一起吃過飯。

陳玉被他父親拎著耳朵告誡,務必和喬逸搞好關係。所以陳玉再不情願,每次面對這位學生會副會長都萬分客氣。

「副會長還有事?」

喬逸笑著看陳玉將襯衫穿上,將細瘦的腰身蓋住,才懶洋洋說道:「嗯。」

轉身關了門,喬逸從兜裡拿了些東西遞到陳玉面前,居然是一把92式手槍,和兩個彈夾。

見陳玉驚訝疑惑的表情,喬逸嘴角微微彎了起來,說道:「這次野外發掘,我們這些學生只是先過去探探路,後面還會有研究所和博物館的人來,應該沒有什麼危險。但是父親既然囑咐過,我怎麼也會照顧著你一些。以防萬一,這個你先拿著,真有什麼事,也能自保。」

喬逸見陳玉看著槍不動,挑眉問道:「怎麼,不會用?」

「咳,會。」說著,陳玉伸手將槍和彈夾拿了過來,說到底,陳玉也是陳家人,自然不會是頭一次見這種東西,怎麼可能不會用。不過,他跟喬逸一向只是面上客氣,總覺得兩人並不熟。他猶豫的是若是自己貪占喬逸的便宜,老爹會不會揍人。又轉念一想這人平日也沒少麻煩自己,而且,東西都送到眼前了,不拿白不拿。

喬逸看著陳玉將槍和彈夾小心地收進他放床頭的大包裡,才滿意地說道:「你先過去王老師那邊,我還得去找姚雯雯。」


等陳玉到了,屋裡早就沒空地了,他眼巴巴地望瞭望,覺得擠進去找馬文青根本不實際。馬文青早紮到女生堆裡去了,現在還是暫時裝作不認識他算了。陳玉四下一打量,準備在走廊上找個能坐能靠的地方。

王教授一眼看見陳玉,忙招呼:「來,小陳,坐老師這邊來。上次多虧了你整理的資料,那論文才沒延期,怪不得你們錢教授老跟我誇你。」

讓陳玉坐好了,王教授繼續高談闊論,「你們這次也算是一次野外考古的調查和實習,墓室內可能還要做些清理,文物分揀、標號和繪圖等工作,做事務必要細心。我們要通過墓室所回饋的歷史資訊作研究,一旦錯過那些資訊,也許就永遠沒有辦法邂逅了。因為沒有經驗和粗心大意,考古界留下的遺憾已經太多,你們千萬別再給我添一筆!」

說到這裡,王教授臉上有心痛和痛恨的神色:「科技雖然在飛速發展,我們還是有很多做不到的地方,為了保護這些珍貴的歷史,即便知道有些地方有大墓,我們也不能去發掘,有時候,我寧可這些墓並沒有被人們發現。現在的考古,主動發掘其實很少,大多數是考古工作者跟在盜墓者身後進行搶救性發掘。」

「老師,您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去的這墓是被盜過的?」黃毛方今問道。

王教授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其他同學見了,忙將話題往考古注意事項上引去。

馬文青作為女生群裡的一個假冒偽劣同胞,不大工夫已經被推了出來,這會兒看了陳玉一眼,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見陳玉轉頭,便眼裡帶著笑看著陳玉,朝王教授那邊眨了眨眼。陳玉知道他是嘲笑兩人無間道身份,無辜地回視。

等王教授說得口乾舌燥,早有學生遞了水和盒飯過去,王教授終於揮了揮手,讓大家解散。


二十多學生大部分往餐車方向走,馬文青則拉著陳玉往剛剛的車廂去了。

「走,咱們回車廂吃。」

兩人坐下,見左右無人,馬文青湊到陳玉耳邊,壓低聲音問道:「小陳玉,聽說雲南四周不少古墓,尤其是漢墓。反正我們到了這邊,總不能白來一趟,要不要順便轉轉,幹它一票?」

陳玉翻了個白眼,斜睨著他:「剛剛王教授的話,您是聽沒聽?還沒畢業呢,就要繼承家業了?」

馬文青嘿嘿一笑,「咱倆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老爺子還指望著我呢。你們家也是一顆獨苗,伯父不可能讓你一直這麼自在著吧。到時候咱倆將兩家的勢力一結合,放眼杭州再沒有人能跟我們分庭抗禮,大不了我讓你當老大。」

陳玉順手將馬文青面前的雞腿拿到自己這邊,邊啃邊道:「他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頭子早逼著我發了誓,不能跟他下地,你這不是誠心看他收拾我嗎!」

馬文青心痛地看著陳玉手裡的兩個雞腿,顧不上說話,將桌上的食物一陣劃拉,不大工夫,已經風捲殘雲。最後硬從陳玉嘴下搶回一塊排骨,才略感到平衡了。

灌了口水,馬文青繼續兩眼放光地煽動陳玉:「你跟著我又不是跟著你老子,他不知道怎麼會揍你。想想看,墓裡面的奇珍異寶,我們不去也是便宜了別人,只要不將文物賣到外國佬手裡,我們個人利益和國家利益都能合理地實現。再說,我還真不信,陳叔能把你打死了,誰接他的班?」

陳玉喝完湯,抬眼鄙視地看馬文青:「你說,伯父給你起這名字,是怎樣的用心良苦啊,你怎麼就仍然沒有成為一個文學青年呢。」

馬文青最恨別人拿他名字說事,立刻撲上去掐著陳玉脖子,直到陳玉緩不過氣才鬆手放開他。

陳玉順了氣,補給馬文青兩腳,未果,不情願地繼續嘟囔道:「老頭子真不打算讓我接他的班,他早有人選了。真想要兩家合作,你找老頭子的大弟子去,這事,我做不了主。」

馬文青無語地看了陳玉一會兒,想了想,又說道:「不行,不是你我不放心,這事到時候再說。反正這次你得跟我去,你放心,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絕對不會連累你被伯父揍屁股。再說了,你家的手藝你一點不會?」

陳玉哼了一聲,沒有表態,只是讓馬文青去扔餐盒,自己轉頭去看窗外連綿的山脈。

從小到大,父親只帶著弟子們去墓裡,更是手把手地教大徒弟,一直讓陳玉眼紅,暗暗抱怨誰才是老頭的親生兒子。

不過雖然不知道原因,父親,是真不希望他下地吧。

正如馬文青所說,陳玉確實不是一點兒手藝都不會,他偷著看過父親教大徒弟風水秘術,倒鬥手藝。而且有些東西似乎是天生的,自從陳玉五歲被爺爺帶了一陣子之後,家裡幾乎已經沒有鎖可以擋得住陳玉了。

於是,這為陳玉偷看爺爺的風水書和筆記創造了優越的後天條件,要說尋龍點穴的法子,他絕不會差於陳家任何一個人。

但是,他照樣不敢隨便跟著別人下墓,這裡頭的事彎彎道多著呢。所以,從小耳濡目染的陳玉不敢輕易答應姜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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