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浮雲居 ★

「就算你的男友真的很帥，也用不著看呆了吧？你們天天見面，都還看不膩啊？」小美女皺了皺鼻子，取笑道。

「嗄？什麼男友？」方銘彥呆呆地看著她一時無法會意過來。

「嘻嘻，不用裝了啦，你跟那個……是一對吧？」小美女促狹地瞄了一眼工作中的關承勳，然後比了比他，曖昧地竊笑。

聞言，方銘彥的臉龐頓時脹紅，像隻被踩到尾巴的野貓般差點跳起來。被隨便一個路人甲誤會自己是同性戀就算了，被一個小美女誤會自己的性取向，可比天崩地裂、火山爆發還嚴重！

「才不是！我跟他只是朋友！單純的朋友而已！」

他這一記嘶聲大吼，果不其然引得正在拍攝的關承勳和那名大美人回過頭來，不悅地朝他皺了皺眉。

「噓！小聲點！你打擾到他們了！」小美女扯了扯方銘彥的衣襬，緊張地示意他小聲。

大叫過後，方銘彥也察覺不對地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愁眉苦臉地望著小美女，低聲道：「妳一定要相信我，我跟那個變態真的沒有任何可疑的『關係』！」

「真的假的？」小美女仍是一臉質疑，顯然不太相信方銘彥的清白。

方銘彥情急地反問道：「為什麼你會懷疑我跟他是一對？」

「因為你每次來幫忙，都會一直黏著他，理都不理我……跟我姊姊，總之就是很花癡地一直盯著他啦，這樣不是一對是什麼？」小美女噘了噘嘴，似乎對方銘彥長期的忽視感到很不滿意。

方銘彥渾身都冒出冷汗了。今天這個「冤屈」要是洗不清，他以後就沒臉出現在這裡了。

「呃……這個……其實我是他的徒弟！一直盯著他看，只是想學習他的拍攝技巧，目的非常單純，沒有妳想得那麼齷齪啦！」

「徒弟？是真的嗎？」

見小美女還有點懷疑，方銘彥連忙強調道：「當然是真的！就算要找對象，也要找像妳這麼可愛的女生當女朋友，我的品味沒那麼獨特啦！」

「胡說什麼！」小美女臉一紅，瞪了他一眼，似乎氣他亂說話。

沒想到一不小心就將真心話說出口，方銘彥頗為尷尬地搔了搔頭髮，卻也直覺地感到眼前這名可愛女生並沒有真的在生氣。

「呃……哈哈……妳是很可愛啊，這點沒胡說。」

「我真的很可愛嗎？」小美女盯著他，突然一臉嚴肅地問道。

「當然！我沒見過像妳這麼可愛的女生！」方銘彥真心地讚美道。

「那為什麼以前跟你問手機號碼，你理都不理我？」

「呃……」我怎麼知道以前的自己腦子裏頭在想些什麼啊啊啊！方銘彥苦著臉，都快被她問到辭窮了，更埋怨以前的自己太不識好歹，這麼可愛的小美女來搭訕都不理會，簡直暴殄天物。

「啊，難道你沒有辦手機？」小美女偏頭想了想，突然活生生砸了一個台階讓他下。方銘彥感激地差點抱著她猛親幾口。

「是……是啊，我不習慣用手機跟人連絡，啊……不然，妳給我妳的手機號碼吧，我有空就打給妳？」苦悶了一個多月了方銘彥，突然意識到自己或許離春天已經不遠了。況且，再不接觸一下可愛的女生，他真的怕自己的性取向被那個大變態同化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白天約妳出來方便嗎？」下定決心後，方銘彥厚著臉皮問道。

似乎感覺到方銘彥的誠意，小美女臉上的懷疑表情逐漸散去，白皙的臉龐悄悄浮現兩抹紅暈。「可以呀，我在上夜校，白天很有空。」語畢，她抓起方銘彥的手，從隨身包包中拿出一隻油性簽筆，在他手心內寫下一連串的號碼。

「那個……名字也順便寫一下吧？」

「吼！連我的名字都忘了，還敢說我長得可愛！」小美女狠狠地斜睨他一眼，最後還是寫上「巧巧」兩個字。

「嘿嘿……」方銘彥除了傻笑也不能說什麼了，「對了，那個大美女是妳的姊姊啊？」

「是啊，她很漂亮吧？」巧巧一臉驕傲地挺了挺不大的胸部。

方銘彥突然回想起方才在忙碌時，似乎有個女孩在那個大美女臉上撲粉，瞄了下巧巧腳邊的化妝箱，他試探地說道：「是挺漂亮的，不過也是因為有妳幫她上妝……」

「真的嗎？我一開始還很擔心幫她上妝上得不好看呢！」一聽到方銘彥的稱讚，巧巧突然激動起來，滔滔不絕道：「這季的服飾流行巴洛克風，不論是整體造型還是局部裝飾，都在強調身體曲線及展現個人的魅力，設計師採用大量的蕾絲花邊、蓬蓬裙、大圓帽、羽毛、珠寶等，突顯繁複的華麗風格，如果妝感太輕或是太重，都會跟衣服搭配不起來，我研究了很久才敢下手，你也覺得不錯就太好了！」

沒想到隨便一猜，真的就猜中了！方銘彥實在很佩服自己的狗屎運。

「那幅畫、還有沙發、玫瑰花該不會也是妳……？」

「嗯！都是我佈置的！」巧巧像是看到知心人般，眼睛閃閃發光地望著方銘彥。

「棒透了！」方銘彥露出一臉無話可說的誇張表情，朝她伸出大拇指。

這三個字就像是點燃器般，引爆具有藝術天份的巧巧渾身的熱情，於是，始作俑者的方銘彥，就這樣被迫乖乖聽巧巧講解一個多小時所謂的巴洛克風格，以及她為什麼如此佈置的原因，豐富的藝術史聽得方銘彥暈頭轉向，不過，方銘彥一點都不覺得聒噪，只感覺對方就像一隻百靈鳥在自己耳邊唱歌般，很久沒這麼放鬆了。

可惜的是，這麼輕鬆愜意的心態，只維持到那個變態終於結束工作，站在自己面前為止。

「幹嘛？」方銘彥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渾身不自在，忍不住開口。

「收工了。」關承勳冷漠地瞥了方銘彥身旁的巧巧一眼，隨即離去，收拾棚內的攝影器材。

「哇，他的眼神好冷喔，我們剛剛是不是講話講太大聲，吵到他們啦？」巧巧擔心地問道。

「應該不是，是他本來就陰陽怪氣的……」方才和巧巧相談甚歡的場面，都被他看到了？方銘彥突然有點心虛，像是被人當場捉姦，但他隨即猛搖頭，甩去那股奇特的感覺。

無論怎麼說，就算以前的自己確實和關承勳交往過，但那都是過去式了，現在的自己，跟他再也沒有任何關係，就算結交新的女友也不干他的事！更不需要心虛！方銘彥拼命說服自己。

「欸，有空記得打給我喔。」巧巧渾然不覺他內心的糾葛，朝他比了個撥電話的手勢後，隨即輕快地跑到姊姊身邊，幫她卸除身上的首飾。

「嗯，我會打給妳的……一定。」

方銘彥看了眼渾身散發出冰冷氣息的關承勳背影，接著低頭審視寫在自己手心中的手機號碼，像是為自己打氣般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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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星空如畫。走在寂靜無人的寂寥街道上，感受著蕭瑟的夜風陣陣吹襲，此情此景無疑是落拓詩人的最愛，然而，方銘彥卻沒有哪怕一點詩情畫意的心境，因為他腳痛，因為眼前這個該死的變態不肯搭計程車，害得他得跛著右腳花大約半小時走回去。

「不走了！」走了約五分鐘後，方銘彥大叫一聲，一屁股坐在路邊的欄杆上。

「……」關承勳停了下來，仍背對著他。

「肚子好餓，我想吃宵夜。」方銘彥摸了摸乾扁的肚子，充滿怨氣道。早知道關承勳是個小肚雞腸的男人，卻沒想到他可以這麼狠！

「回家了。」彷彿沒聽見他的哀怨，關承勳只是扔下簡短三個字。

「哼！擺那什麼死人臉啊！我不回去！」

「隨便你。」關承勳冷冷道，仍不動如山地佇在前方。

不約而同地，雙方就這樣僵持了十分鐘。

到最後，還是方銘彥實在受不了這麼沉悶的氣氛，忍不住問道：「你在氣什麼？」

「你會不懂？」關承勳微挑眉，朦朧的暈黃色路燈，映照得他臉龐益發陰沉。

這臉太嚇人了吧！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你要殺人了咧！方銘彥縮了下肩膀，不情願地解釋道：「我只是跟她聊聊天，你一直在工作，我只能在旁邊看很無聊耶，如果不跟她……」

「那你手心上的電話號碼呢？」

「呃……」這都被你看到了？方銘彥被他問得瞠目結舌，一時找不到什麼藉口狡辯。

「還有話說嗎？」

「你想要我說什麼？」方銘彥硬著頭皮問道。

「自己想。」關承勳的嗓音仍舊異常冰冷。自從方銘彥失憶後，關承勳就一直處在極度不安的情況下，偏偏方銘彥不時不怕死地捋他虎鬚，這次還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和女人搞曖昧，沒當場拉開他們兩人的距離已經算自己脾氣很好了。

「好啦，我不打給她總行了吧！我現在就把電話號碼擦掉，這樣可以了吧？」方銘彥狀似放棄地大叫一聲，伸手在自己的牛仔褲上猛擦一頓，最後朝關承勳露出手掌心，顯示出已經糊成一團的數字筆跡。

見他一番做作後，關承勳冰冷的神情總算緩和下來。

方銘彥偷瞄他一眼，確定他果然不曉得自己早就偷偷把電話號碼背起來，膽子頓時壯大了幾分，故意呲牙咧嘴道：「腳痛死了，該不會又斷了吧？我們可以坐計程車回去了嗎？」

「腳痛？」關承勳這才回過神來，想起他的右腳還有傷的事，連忙靠上前來。「我忘了你腳還在痛，還好吧？」

這傢伙總算恢復正常了！方銘彥頓時鬆了口氣，恨恨地罵道：「還不是被你折磨的！惡魔！變態！畜牲……」

「嗯，是我錯了，回家吧。」也不曉得是誰先招惹的？挨他劈頭一頓痛罵，關承勳也只能摸摸鼻子，苦笑著承受下來。接著不等他罵完，便朝他伸出手，雙臂稍微一使勁，就將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方銘彥整個人抱了起來。

「哇啊！你這個怪力魔王！大變態！」方銘彥驚呼一聲，簡直不敢相信左右背著攝影器材的關承勳居然還有力氣抱得起自己。發現自己離地一公尺多，方銘彥差點暈眩過去。

怪力魔王？關承勳微蹙眉，頗不以為然地看著他。

「才五十幾公斤，一直養不胖，是你太瘦了。」

「快點放我下來，這樣太難看了！我以後還想出現在這條大街上！」方銘彥揪住他的衣領，臉紅過耳地低聲叫道。幸好此刻左右無人，不然自己就沒臉見人了。

「那你親我一下。」關承勳微微一笑，似乎很喜歡見他手足無措的臉紅模樣。

「什麼？」他竟敢這樣要求！方銘彥臉龐紅得快滴出血來，不知是氣還是羞。

「親不親？」

「幼稚！這麼無恥的要求虧你說得出口！」方銘彥扭了下身子，發現真的掙脫不開，偏頭想了想，只好無奈地開口道：「算我服了你，閉上眼睛。」

似乎沒料到方銘彥會如此輕易妥協，關承勳頗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

「再不閉眼睛就算了喔！」方銘彥心虛地臉一紅，本來想趁他閉上眼睛後，狠狠地給他一記悶棍的打算看該不會被看穿了吧？

「我不閉，你閉。」

「渾蛋，改天換你落到我手中，我非得……」方銘彥怨氣沖天地罵罵咧咧一頓後，發現自己不閉上眼睛還真的親不下去，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眼，接著傾前身子，就想胡亂地在他臉頰邊親一下，豈料，卻在一剎那間陷入一處十分柔軟溫熱的地方。

糟了！方銘彥觸電般渾身一顫，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卻被男人緊緊擁住，動彈不得。

從相接的嘴唇中，緩緩傳來男人充滿柔情及熟悉的氣息，下巴還能碰觸到男人沒刮乾淨的鬍鬚，粗糙的美好觸感，相濡以沫的溫存，令人忍不住越陷越深。

這是……一股陌生的激流從小腹升了上來，方銘彥閉緊雙眸，纖長的眼睫毛不住微微顫抖，像一隻受驚過度的小動物。

關承勳輕輕啜著他柔軟的嘴唇，聽著他微弱而顫抖的呼吸聲，內心不禁溢滿柔情。

夜風不住吹襲，身子很冷，內心卻很火熱。

「彥彥，快點想起我……」

「變態！放我下來！」經他一呼喚，方銘彥倏然清醒過來，面紅耳赤地睜大眼睛，開始猛烈地掙扎。

「別亂動，我等一下就放你下來。」關承勳連忙安撫道，抱著他快步離開寂靜的巷道，來到車來車往的大馬路邊才將他放下。

「呼、呼……」方銘彥靠著他大口大口地喘氣，神情一片怪異。方才他幾乎忘了呼吸，更不解自己怎會令對方輕易得逞。但是，身體上不排斥接觸，並不代表心裡可以承受！方銘彥的臉色有些發青。

關承勳沒再說什麼刺激他的話，揚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報出地址後，扯著他雙雙坐入計程車內，至此一路無語。